就在入京前一日,汉王军在京都三十里外的营房中,还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论。
“王爷,鲁王得位不正的消息早在都城里传开,如今我们正好带兵得胜而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造了他狗日的反,把他拉下马!”
汉王手底下的人大多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心直口快又勇猛好战,他们心里只承认汉王一位王,也只认可他为未来的帝皇。
“不可。世子爷如今被囚于宫中,还有汉王府在京都城,不可置王妃郡主的安危于不顾。”
“那就让那鲁王这般猖狂胡为!”
“好了。”汉王挥手打断下属几位将军的话,“他说他有遗诏圣旨,名正言顺,我们就算不信也要拿出证据。更何况梁忠说的对,元恺和陶依还在他手里,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京都城外,汉王仰望城墙之上的人,黄袍龙冠,九五之尊的架势拿捏的十足。
“六王弟征战辛苦,此举大破突厥,扬我黎朝国威,朕自当好生嘉奖。”郎延拓站在城墙上对下说道,而后从旁的侍卫官上前一步,高声喊道:“请汉王下马接旨!”
“呸!什么东西!”底下有将军忍不住低啐,下马接旨不就是承认他皇帝的身份吗,他们的大军都被留在京郊大营,今日陪同前来的只有汉王亲兵。料到过老三不会轻易放过他,既然他选择隐忍折服,那便要一忍到底。
汉王下马接旨,徒步进入京都城中,彼时皇帝已然站在城中等候他。
“参见,皇上。”主帅跪拜焉有兵将站立的道理,这一跪,身后将士虽然不甘却必须跟着跪下参拜。
郎延拓仰起头,他这一生,这一刻才算真正痛快。这个天下再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反对他,所有人都将臣服于他,包括,这个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嫡子郎延禩。
“平身吧。”
汉王站起身,皇上一拍他的肩膀。“本应给你好好庆贺一番,但父皇新丧不久,不好行庆祝之仪。”
汉王瞳眸暗了暗,抱拳道:“陛下有心了,臣如今只想去父皇灵前为他尽一尽孝道。”
“应该的,应该的。”皇上一招手,有内侍官前来应旨。“送汉王去乾陵,务必好生照顾,不可轻慢。”
“是,微臣遵旨。”
“还有一事,臣听闻元恺还在宫中抄经,臣这次九死一生,十分思念家人,想着能让元恺陪着臣一同为父皇守孝。”
郎延拓眯起眼睛,静视他片刻,而后笑道:“这是自然,你们父子情深,父皇在天之灵亦感欣慰。”
“谢陛下,臣这便去了。”送走汉王,郎延拓在回程的车辇上召来羽林卫左领军卫唐猛。“看好汉王,若他有任何不当言行,即刻来报。”
“是,臣遵旨。”
第18章 七夕
汉王携世子元恺于乾陵守孝七日后归王府,自此便闭门谢客不见外臣。
转眼来到次年夏秋。此时陶依已近及笄,元怿又到束发之年,身形虽越发修长挺拔,但十五岁的年纪上元恪元恺面容早已初现硬朗,唯她仍旧俊秀清雅面如冠玉。用陶依的话说,端的上皇子王孙中容貌最最干净出挑的。
这日七月初七乞巧节上,陶依同元怿云卿一起赴宴七夕。起初她本无意带着元怿来这女儿家的节日上,可又实在是架不住学堂里那些同学的女同窗们苦求央告。说来还要怪去年皇帝登基岁末除夕群宴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彼时元恪带着元怿献礼表演的花剑舞盛赞不绝,当时在场众人都瞧在眼里,如今京都城中哪家王公小姐不知江王府的小世子玉面桃花剑。
“陶依你慢些!”陶依拉着云卿穿过灯市长街,她已经许久没这般高兴过了。元怿跟在后面提着花灯,来不及看四周的集市热闹,一双眼睛只牢牢盯住前面的两人。这里人多眼杂,可别再生出什么是非好歹。
京都城中自护城河源引水绕城,便有现下众家女儿正放灯祈福的淮安河。她们三人赶到河边的摘星阁时,天已近黑,陶依拉着云卿甫一入内,几位武官家的小姐即刻起身相迎。
“郡主你们怎的现在才来,咱们可是等了好久呢。”
“实在是好不容易告假出来的,如今我爹看管我可严着。”
几人将她们让到内中上首,旁边一位雪青罗裳的少女起身向外张望几眼,从旁一位年岁稍大些的姑娘便俏声打趣:“呦!铁小姐这是瞧谁呢?还有谁没来吗?”
“那还用说。”头前起身让位的左丞相家谢三小姐抽出秀帕掩唇笑道:“当日花剑一舞,端的是舞上了铁妹妹的心坎里去了吧?”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一片娇俏笑声,元怿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叽叽喳喳莺莺燕燕的动静,提着花灯驻足门外,一时之间有些头疼。她可真是怕了这样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