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二皇子, 人招了。”

手中转动的动作顿住,郎元恪抬起头。“把人带上来。”

被抓住的是个极年轻的小伙子,或者应该说,还是个孩子。人一进来便有一股烧焦的肉味,狱卒将他扔到地上,元恪看过去,只见他身上的衣服被烙铁烫印进皮肉里,整个人全身上下一块好皮肉都找不出。元恪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很快恢复到那副肃杀的模样,冷冷望着下首的孩子。

“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圣平三年,雍州城曾发生一件奇案。当日晴空万里,却突然平地惊雷,平郊近街的一处庄园房塌地陷。周围民房亦觉波震,然近城中却并无明显震感,只闻声雷响动。雍州从不曾有地震之事,京都周遭一脉更是钦天监仔细监控,近日并无任何异动。因着当年蝗灾,加之西南战事,又有人言为天象示警,郎延拓心中有愧,故而此事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如今,郎元恪带人将此处庄园包围起来,他阴沉着脸色,看着这个不算陌生的地方。

一踏进这个地方,他的脑子里便出现沈冰儿的脸,那日的情形浮现在眼前,历历在目的让他想要忘却都难。

元恪是认得沈冰儿的,马场里驯马女不多,这般漂亮的也只她一个。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少年,看着一向稳重自谨的四哥元恒同那驯马女走在一起,元恪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或许是这种感觉作祟,让他记住了她这么多年,因此当那日他推开门看到床上的人,他几乎一眼便认出了,她就是她,当年那个驯马女。

元恪并没有想过要杀沈冰儿,即使他后来想通,以她的身份,如今在这大宅中养尊处优的活着,定是有人在照顾她,而最有可能这般对她上心的,也只有元怿了。

可惜,他始终欠缺了些沉稳,又或许他父皇派到他身边的人太厉害了些。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金甲第一时间察觉出了他的异样。

“二皇子,这个女人是谁?”

元恪喉头微动,没有回答。他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沈冰儿听到二皇子,又仔细看了看元恪,她亦认出眼前之人是谁。当年在演武场,这些皇子王孙她都见过,只是除了元恒元怿,其他人她的印象都不深刻罢了。

金甲朝她走来时,沈冰儿的心一点点坠落。她料想过这个结局,最坏的结局,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认得自己,跟他们走了,她便是元怿的软肋。若舍了自己,她就会成为岁安和元怿之间的一根刺,若不舍自己,元怿为了救她,不知要陷入如何险地。

元恪并没有想杀她,准确来说,虽然她是死在元恪刀下,但却是自戕。沈冰儿是自己扑到元恪刀锋上的,变故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已然习惯双手沾血的二皇子,仍旧惊得险些扔了手中的刀。

“你为什么?”

“我终于,能见到元恒了。”她在临终时,抓住了他的衣袖。“我记得你,你们是兄弟,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郎元恪站在空旷的庄园,怔怔望着眼前的破败狼藉。

“二皇子?”

元恪收回思绪,他知道已经搜不出什么了,但还是下令,“仔细搜查。”

与此同时,京都城中,金甲正带人搜捕震威镖局。

“所有人都带回去,所有信件文书,只要带字的,统统收缴!”

雍州关外,元怿骑在乌黑的贺兰马上,身后是跟着她踏雪开路的前锋军。从并州起,她的队伍一路过关斩将,仿入无人之境。路上还有不少灾民自愿加入义军,而郎延拓招末州军回防的消息,已被拦截在湖州。湖州城,如今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京都城的外援直拦截断。

雍州关的守将如今是司马家的旧臣,郎延拓不是傻子,在元怿一路顺利北上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并没有他想的这样简单,到底是他低估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子。

“过了雍州关便是京都城了。”

“世子,现在可否进攻?”

“再等等。”元怿望向城中,她在等埋在雍州的暗桩,若无意外,明日便可不战而胜。

义军在城外驻扎下来,营帐中,元怿为邱本玄倒上热水。

“如今雍州的消息不好传出来,只听说京都城中更甚,这几日已经抓了百余人,咱们在京都城的生意定有牵累。”

“生意不是大事,好在你们都撤了出来。如今我们的军队包围了雍州关,郎延拓的圣旨下不出去,就不会牵累三娘和侯大哥。”

邱本玄点了点头,此时帐外帘子一挑,一个身穿银甲的小将端着托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