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陛下息怒,臣等忠心可鉴日月!”还是铁羡颤声接道,继而又连连磕头。郎延拓深深吐出一口气,将剑往玉案上一扔。

“人来了吗?”

跪在最侧的首领太监爬跪着向外而去,不多时,有人来报:“谢绥谢大人请见。”

“请。”

话音落下,从门外走进来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多年前从左丞相一职退下来的谢绥。

“谢卿,快请。”谢绥文采权谋皆都出众,只当时并不是鲁王党,故而郎延拓上任后并没有对他委以重任。但他在夺嫡之战里并没有站在任何一派中,属于忠于皇权的中立派,后来也是自己请辞回家的,郎延拓亦并没有为难他。

“谢卿,可有退敌良策?”

谢绥本不欲进宫,但圣命难违,郎延拓此人才能虽有但气量心胸太窄,跟着他难得善终,这也是他早就看出来的。如今局势这般,只要不出现什么惊天逆转,郎元怿已然胜券在握,这趟混水他便更不愿蹚。更何况,当年先皇还在时,运雷而生之子这事他可记得,虽对这位小世子无甚印象,但短短几年之内竟能成如此气候,想必定不是凡人。只奈何他族中尚有子弟在朝为官,家中女儿亦有嫁入将门侯府的,老丞相虽看得透,但却做不到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陛下,不若谈和,许之宗亲王爵,先稳住再徐徐图之。”

“宗亲王爵?那逆贼都打到京都城外了,他要的岂会是区区王爵这般简单?”

郎延拓沉下脸,此时此刻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援军也好暗卫也罢,他都需要时间同郎元怿周旋。

“这样,谢爱卿,朕即刻命你为御史钦差,前去同郎元怿讲和,只要他愿意,宗亲王爵朕都许之。对了,还有江王,朕也以亲王之礼厚葬了,你去转告他,若他仍执迷不悟。”郎延拓目光阴寒,看得谢绥心下一凛。郎延拓从龙椅上下来,几步走到谢绥面前,握住他的手肘。“朕相信谢爱卿,定能劝说成功。”

老丞相缓缓躬身,知道此事再无推脱的余地。“臣领命,自当尽力而为。”

义军兵临京都城下。郎元怿看着面前熟悉的城楼,当年她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含恨离乡逃亡的场景直至如今仍旧历历在目。京都城一如从前,只是自己再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终于,她还是回来了。

火炮营列于阵前,数十枚火炮对准了京都城。然而元怿并不想这样打开京都城的大门。

“守将听着,受降不斩,速开城门。”

她早就看清了城楼上的守将,唐猛匹夫,勇有余智不足,郎延拓当真无人了。

京都城楼之上,唐猛回头看了一眼立于柱后的人,随即一扬手。少顷,几名士兵押着一人上前。那人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玄铁的锁链穿琵琶骨将人锁住,双手双脚亦都戴着铁锁。

“郎元怿,你看这是谁!”

顺着唐猛的话,元怿定睛一看,待看清那被穿骨锁立之人时,刚还平静的人瞬间怒火暴起。

“再看看这个!”唐猛冷笑一声,提起一个木盒,从城楼上抛下正正砸在阵前。那木盒被摔的四分五裂,里面的人头滚落出来,干涸的鲜血脑浆糊了一脸,却仍能看出,这人正是梁义。

“老子要宰了你!”一旁的梁忠见状登时目眦欲裂,手中长刀抡起就要打马上前,元怿赶紧拦住他。“莫要冲动!”她死死拽住梁忠的缰绳,声音里含着恨意决绝:“我不会放过他们每一个人,梁义的仇,我们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

梁忠就这一个弟弟,半辈子纵横沙场的人红着眼圈望过来。“世子爷!”

“我郎元怿向你发誓,定为梁义报仇雪恨!”

梁义的死激的义军将士士气更燃,尤其火炮营,他们一直由梁义统领,如今主官惨死,这仇他们每个人都记在心上。可眼下,却不是能轻举妄动的时机。

“唐猛!火炮的威力你应当见识过了,放了他,我饶你一命,不然我定让京都城楼化为废墟!”

唐猛闻言果然犹豫,他是不信郎元怿会为这么个人就放弃进攻的,那后面可是龙椅皇权啊。

“王爷。”唐猛看向后方,柱石阴影处走来一人,他穿过兵士直走到漠城身旁站定。“元怿,我知道,这人是你师父,你不会不管他的。放下兵器,皇上答应许你爵位封地,保你一世平安。”

元怿循声望去,隔着城墙高台,两人再次见面。杀了梁义却留下漠城,她就应该知道,又是他,只有他才会这样了解自己身边的人。

“郎元恪!你自己听听,这鬼话你相信否?我父王还有叔父伯父都是怎么被尽数斩杀的,你难道不知晓?我这么多年流亡在外,郎延拓一直派人追杀,这样的人,会放我一条生路?更何况,他弑父杀君,本就得位不正,又通敌叛国自是黎朝罪人!这样的人怎可做黎朝的皇帝!”元怿冷笑一声:“元恪,倒是我要劝你,别做无畏之举了,今日若你开城投降,我倒是可以给你留个爵位封地,保你平安一世。否则,就别怪炮火无眼。”

元恪沉默半晌,他知道自己现在打不赢元怿的义军,他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长刀出鞘,元恪将刀架在漠城的脖子上。“元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退出京都城,许你半壁江山也可。不然的话,我立时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