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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净生想着自己这几十年里东奔西跑的经历,但没有一段经历是这样的,就像是忍了多年苦,受了多年的累,今天只这一刻便憋不住了似的。

憋一刻就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早些年家里穷,他跟着戏班子跑东跑西卖艺的时候比这苦多了累多了,也没这样哭过。再后来回了乡,父母没了自己给他们荒坟上拔草的时候也没哭过。再后来再奔波在各个城市打工的时候,受再多苦,再多的累自己也没再哭过。

就连小时候家里穷,供着他大哥读书不供他的时候,他也没哭的这么凶过。

好不容易跑了半生,终于寻了个让自己心安的地方呆了这么些年,本以为能这样一直呆下去。

可今天是怎么了呢?

李净生想不通,他怎么都想不通。

他扶着窗户台索性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伞下的人。

那人也在望着他,红着眼眶,眼里不像是蓄着泪反倒像蓄着血。

那个名为顾平安的人,就这样看着他像是已经看了一辈子似的。

顾平安张了张口,过了半响才喊了一句。

“关山。”

对于他来说,像是才睡了一觉醒,过往种种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人也走了,再见到时顾平安也知道,这不是他的关山了。

但他还是想喊一声,就像是对着某种执念的一个回应似的。

兜兜转转近百年,他终也是在人间找到他了。

鬼见草粉末的药效转瞬即逝,顾平安喊完这一句“关山”转眼间,他的身形便又要渐渐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