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在转弯后,看见那里站立着一个削薄的身影。
那人,正对着舷窗之外,面朝某处,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其余三指折起。伸出来的两指牢牢按在胸口心脏的位置,垂下头,后颈和背,连成一个平滑的幅度。
这是太空军悼念死者的礼仪。
朝着太阳出现在斜后方舷窗,四十五度的位置。
太阳已经很老了,星体的光忽明忽暗,一会儿亮得发烫,一会儿暗得死寂。
在这垂死的光中,那人头发的光泽也随之起伏,最浅的发梢是白金色,与阴影间隔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像是古希腊神祇额前纯金的桂冠。他面迎太阳,半边脸匿在暗中,淡褐色的睫毛上翘,指向窗外,泻出浅绿色眸光。
他没有任何表情,眉尖却压下来,状似忧郁,又似悲悯。
钟易却在看清那样的表情后心头一震。
如果世间还残存阿波罗的信徒,他们应该仿照这个人的模样,塑造他们的神像。
钟易眼神微动。
过去的记忆,现在的悼念,这些不相干的时间碎片在这一瞬间都清晰起来,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它们串联在一起。
这不禁让他想起小时候在地球上,尘螨硝烟飞扬的废旧地下室里。他躲在地下室,从破书堆翻出一本厚重的书。
打开扉页,泛黄脆弱的纸张上,中间有一行规整的手写笔迹。
那是一句由蓝黑色墨水记录的话——
“你要如何让一个蔑视宿命论的人,从此刻开始,相信宿命。”
铛铛——
耳畔旁仿佛敲起古老的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