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形有些困窘,他的心脏正在他喉头跳动。当他们的沉默足以淹没整个城市后,陆于则突然开口了。
“一直以来,我都想错了,”他喃喃道,音量轻到需要聚精会神地倾听,“彻头彻尾地保持自我、听从并完成所有指令,二者不可能兼得。”他顿了一秒,“从来都没有中间选项。”
叶形想再次触碰他。
“我只拥有一部分自己,”陆于则沮丧地说,“剩下的部分都在别处。”
宛如抱怨。
叶形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接触到了一丝微妙的电信号,方向正确,他想伸手接住。
“我没办法只带……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来见你,”陆于则艰难地叙述着,“每次见你,每次自以为分割清楚的行动,都只能对你造成……伤害,”他的呼吸起伏不定,“——但我后来才明白。”
叶形试着想象只有一部分的陆于则会是什么样,或者躯体中只有一半灵魂的陆于则——那一点都不有趣,他因为这幅画面而产生了一瞬间的畏怯,最终决定让那些想象永远停留在另一个波段。
“可是你现在来了。”叶形说。
头脑逐渐清晰,他能明确地感知到陆于则的存在,不带有薄雾和朦胧光线,而是完整而囫囵地停留在自此以后的每个时间点。
陆于则凝视着他,慢慢地笑了。
“我现在来了,”他复述道,“这是我唯一想做的事。”他肩膀轻轻耸动着,好像真的遇到了非常高兴的事。
叶形也笑了,分辨不清缘由。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荒诞的场景,比如陆于则在非常灿烂的阳光下和他并排坐着——单纯地坐着,可以在室内,也可以在室外,比如那棵受保护的银杏树下面,头发飞起来,拂过脸颊,柔软而轻盈。
“认真的吗?”叶形问。
“认真的。”陆于则回答。
绝对的肯定语气,没有避讳或闪烁其词,仿佛他心中百分百如此想。叶形看着他,第一次由此萌生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