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太后娘娘正背对着他修剪盆中兰花,像是没有听到请安声。
一炷香时间后,太后终于幽幽地长叹了一声,冷声道:“丞相如今羽翼丰满,早已不把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林鸿跪得笔直,道:“微臣不敢。娘娘不但是燕朝的顶梁柱,更是我林氏的主心骨。微臣能有今天,全然是倚靠娘娘如天之德,娘娘这话,真是折煞微臣了。”
“是吗?”太后转过身来,冷眼看着他,没有赐座,依然让他跪着。
“宿儿那孩子,虽说是顽劣了些,但到底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太后道,“他的父亲是哀家的表兄,从小对哀家爱护有加,在外做着生意,年年都把最好的货品御贡给哀家……但哀家却连他的独子都护不住,他就在外面等着哀家给他一个解释,丞相啊,你让哀家怎么做?”
林鸿沉声道:“左侍郎犯下滔天大罪,现畏罪自杀,朝廷不株连其族人已是法外开恩,娘娘何须交代?何况,娘娘是君,他是臣,他若敢强行要所谓的‘交代’,臣立刻命人收监关押,以燕律定罪。”
太后冷冷地道:“丞相还想株连族人?要不要连哀家一起株连了?”
林鸿立刻低下头:“微臣不敢。”
“就算他做错了事,到底是林氏族人,你连族人都不保,你让其他族人还怎么信你,怎么看你?”
林鸿肃然道:“臣只知天下,不知林氏。”
他这话说得强硬,太后的脸色却缓和了些:“你啊……就是不懂得圆融变通,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就算他真的犯下滔天大罪,你难道不能压一压,等到哀家出关再行决议?天大的事情,拖一拖,也就变小了。你倒好,一人自尽,十七人发配到沧州,都走出两百里地去了!”
林鸿动容地道:“娘娘不知,这些人仗着娘娘的祖荫,在京里横着走,强抢民女、纵马伤人、抢掠嫖赌的腌臜事不知做了多少。娘娘懿德淑娴,怎能由着这些人败坏声名?不给他们下一剂狠药,难道要天下人说我林氏一家独大、无视法度?微臣这是壮士断腕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