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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家宝抬头看她,坏笑:“姐,等我挣大钱,给你打个黄金宝座,把你跟个弥勒佛那样供奉着,找十个小工轮流给你洗脚。你以后啥也别干,专心养着这身肥肉,我们争取在你30岁前进入吉尼斯世界纪录……”

“去你妈的肥肉,”张玉卿咯咯笑,脚一踢,洗脚水泼了俞家宝一脸。

俞家宝没来得及挡住,满脸满头都是洗脚水。他愤怒地抹了抹脸上的水,撂摊子不干了。张玉卿敛起笑容,认真看着他:“今年考不上,好好给我复读一年。没个学历你能干啥!”

“你不也是个文盲吗,咱谁也别说谁。你放心,我不偷不骗,一定会干出个样子来。”

他不想再跟张玉卿辩论,端起洗脚水往厕所走。

他烦张玉卿——烦她,也怜爱她。他们俩说起来,就是凑合一起过日子的孤儿。他原是湖南娄底禾青镇人,家里两哥哥,五岁时父亲病死,本来就紧巴巴的小家庭陷入泥沼。张家没儿子,而俞家没了顶梁柱,于是乖巧可爱又多余的小儿子就转让给了张家,被带到了北京。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入籍,张家夫妇就被公车撞死了。

半年内,俞家宝死了两个爹。

张玉卿一16岁的姑娘,没把他扫地出门,也没拆分卖给人贩子,抿着嘴穿上妈妈留下来的大羽绒服,挣钱养家去了。这十年来,她不但给自己养出100斤的肥肉,还把俞家宝从121公分的小弱鸡,养成一米八的大小伙子。

俞家宝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作为一种投资并不值当,既不太可能飞黄腾达,也没什么拿诺贝尔奖的潜能,甚至他的基本功能——万一张玉卿找不到对象,俞家宝也不能以身相许,他喜欢男的。

用张玉卿的话来说,就是没鸡吧用。

他唯一能报答她的,就是赶紧赚钱,自个儿养自个儿,别做她的包袱了。

俞家宝看着镜子里年轻的脸,除去眼睛黑溜溜的,脸上没其他内容。他觉得受不了,一刻都不想留在这屋里。

于是他仔细地刷了牙,梳理好头发,火烧屁股似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