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夫歪着头看黑板:“字歪了,汉字应该有美感的,你写得像炸得太干的舞茸菇。”日本人爱挑细节,尤其整家店只有俞家宝和100元会日语,他平时的碎碎念无处释放,只能缠着100元。
100元百毒不侵,眯眯眼:“舞茸菇是什么?”把粉笔交给他,转头走了。
志夫满头黑线,只好亲身上阵,跟着中文的线条描一遍。怎么看都不满意,又拿出手机,当作尺子细细描画。正全神贯注之时,有人在身后笑了一声,“哥们儿,您这样描,不如电脑打印呢。”
志夫转过头来,一脸迷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他拘谨地鞠了一躬,用唯一学会的中文说:“欢迎光临。”
霍子安用他的散装日语说:“日本人?你好。家宝在?他的朋友。”
面包陆陆续续出炉,每个种类只有四五个,摆在了一行行的托盘上。林林种种,居然有三十多个类别,欧洲大面包皮色褐黑,像炭石之类的地质物;吐司方方正正,顶上嵌着一条白边,如同木头切面;贝果和餐包表皮光滑泽亮如肉食,可颂酥脆的皱褶、谷物面包上的满满的瓜子仁、果馅面包上的奶油、麦穗面包露出的橄榄和培根,构成店里和谐多元的视觉观感。
由良辰:“每天要做那么多种面包吗?够麻烦的。”
“面包店就是这么回事,日式面包店更繁琐,上午几十种,下午几十种,完全新鲜手作的话,面包师一天手不能停。餐饮业里,这就是最苦的蓝领,哪像我们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那是您大厨,我可是每天都有活儿,”城里侍酒师稀缺,由良辰同时给几家餐厅做咨询和培训,日程常常排不开。
子安感叹:“没想到我干了半辈子大厨,还不如你一半途出家的吃香。以后你养我得了。”
良辰爽快答应:“行啊,你在家带孩子,给我做饭暖床。子安,我们再养一个怎样?”
两人在那儿卿卿我我之际,一中年大妈走进店里。她招了招服务员,然后把袋子打开,小声说:“这面包是不是烤不熟,酸就不说了,里面是黏黏的,不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