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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一颤,他睁开了眼睛。玻璃窗外是一条斜街,街面狭隘,密密地排着商店。车门打开,冷空气就扑面而来,带着卷曲绵软的异域语言,和陌生的味道。街上男男女女,个个都笔挺、明亮,黑人肤色沉,牙齿也是白灿灿的。

下了车,有个路人跟他打招呼,俞家宝一着急忘了法语,脱口而出道:“你好。”那人竟用歪扭的中文说:“你好,吃了吗?”在北京这句话是不需要回答的,可俞家宝不知道接什么话,就傻愣愣回道:“没有。”

那人:“吃饭,那里,好吃。”他指着一家咖啡馆,然后手合十,再摆了个功夫起手式,笑眯眯地走了。

俞家宝放松了下来,对子安说:“巴黎人也没说的那么diao 啊。”

霍子安早习惯了俞家宝的奇异人缘,道:“你运气总是那么好,一来就遇到个喜欢中国的法国人,而且还不是卖你十字架的骗子。”

俞家宝一想,对啊,师父也会说中文,师父也是个大好人。既然在日本的犄角旮旯都能适应,在巴黎应该也差不多。

举目四望,“巴黎”从一个抽象的目标,变成具体的街道、垃圾桶、法语招牌、功夫老哥和咖啡馆;跟北京的平和阔相比,这里像压缩模型,建筑陈旧紧凑,细节繁复,还有很多很多植物。人在里面,也好像走在西洋景里,不太真实。

子安说:“看地址,我们的公寓在那边。”

他们的住处在咖啡馆旁边一栋临街的小楼,有道矮小的铁栅栏围着。子安在巴黎住过几年,在街区很自如,跟门房说了一声,两人便提着行李走上石阶。打开大木门,一阵冰冷的石灰味道扑鼻而来。楼里竟然还有旋转楼梯。

俞家宝简直就是刘姥姥进城,但参观的不是人家的豪华,而是富有细节的古旧。没有电梯,他们抬着行李走上七层楼。子安喘着气道:“老城就这样,不方便,也不让随便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