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面和工作室的装修恰好进入了尾声,上海街边的梧桐正要转黄,被秋风一吹窸窣作响。

前几日才与外婆又打过一通视频电话,当时她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宋屿安本打算再有几日收个尾,就回北京看看她的。

谁也不曾想,从癌细胞决定带走一个人,到真正的离去,迅速到只需短短几天。某一日清晨老人家毫无预兆地心肺衰竭,抢救了一整个上午,最后还是回天乏术。

那样慈祥、善良的人,终究得不到一丁点的眷顾。

宋屿安接到宋屿宁打来的电话时,望着店面不远处的黄埔江滩,陷入了无声。

秋风萧瑟,人也萧瑟。这世间来过也就算罢了,他想外婆走得大抵是没了遗憾。

葬礼是在北京办的,外婆和安宁一样不喜热闹,于是宋屿安连眼熟的面孔也没见到几张。

安宁的憔悴从数月前一直延续到了现在。饭后宋屿宁找了个借口拉着傅凌清下了楼,宋屿安收拾好一切从厨房出来,静静看着她在这愈发冷清的房子里,渐变得形单影只。

他轻唤:“妈。”

安宁身上盖了条毯子,逆着光独坐在静默的夜里。她随手按开沙发边的落地灯,暖黄的光蔓上她的脸,而后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坐。”

宋屿安从餐桌倒了一杯热水,又拾出安宁饭后要吃的药片,一起递给她。

有句话一直堵在宋屿安的心里,此时终于忍不住出了口:“您这是还有傅凌清”

在医院时仿佛自家儿子一般使唤傅凌清,刚刚的四人餐桌上,又旁若无人般地替他夹菜。安宁什么都没说,但态度的转变却是肉眼可见的明显。

“你爸走了,你外公走了,到现在你外婆也走了”她答得与问句听似没有联系,“这么多年,其实想想也不难明白,杀人犯罪了有律法审判,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法辩驳。可你、我,还有你爸,能用什么权衡,到底是谁对了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