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墨缓缓抬起头来,与赵氏四目相接。
他虽然胆怯、懦弱,可他平生最恨无端的冤屈,他深吸了口气,开口道:“今儿个是我阿娘的祭日,我出门儿去祭拜。”
“你出门儿了?!”赵氏瞪圆眼睛,“你才进吴家几天,就敢坏了规矩,私下出门了!”
王墨瞧着她,平静地道:“我不是私下出门,我和爷说过的。”
赵氏将手搭在红木椅把上,冷冷哼了一声:“和爷说过?且不说你这话儿是真是假,就说这吴庭川点了头,你就不用守吴家的规矩了?!”
赵氏在吴老夫人面前,从不敢直呼大爷的名讳,到了私下里,这点儿顾及也没了。
王墨白齿咬着嘴唇边,眼睫轻轻垂下:“我不知道吴家有啥规矩,爷就是我的规矩。”
“反了天了!”赵氏一把手拍在椅把上,“刘全!”
刘管事儿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他跨进厅堂,弓腰垂首地站在一边,等着赵氏发话。
赵氏缓缓站起身,睨着王墨,怒斥道:“给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带去祠堂!跪上一夜,就知道什么是吴家的规矩了!”
*
三进院儿里,孙婆子在偏门边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多时辰。
她又瞧了眼天色,都已经亥时了,这人咋还不回来。
不止她,屋里头那位比她还着急。
这一大天都没个好脸色,饭饭不吃,药药不喝,她稍稍多一句嘴,吴庭川就要凶人。
孙婆子急得热锅上蚂蚁似的,攥着两手,在门边一圈一圈地转。
终于,门外响了敲门声。
孙婆子心头一喜,忙抬腿跑过去,脸贴着门面,颤声问:“是二爷吗?”
“快开门!”外面一道急促声起,“是我,老周!”
孙婆子一愣,赶忙开了门,她探头瞧着黑黢黢的巷子,急问道:“二爷呢?”
“被家丁抓去了!”车夫直跺脚,“吴家的家丁!”
“你说啥?!”
两道人影,躬着身,小心翼翼地行到了卧房的石阶下。
孙婆子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上了石阶,站在屋门口子,屈起两指,轻轻敲了敲门。
好半晌,里头传来一声低沉的“何事?”
玄鳞的声音不大,也没表现出多少怒意,可就是吓得门口两个吊着嗓子,大气都不敢喘。
孙婆子咽了口唾沫:“大爷,二爷回来了。”
炕头子,了无生意的汉子蓦地掀开了眼皮:“回来就回来,报什么报,让他进来!”
孙婆子慌地搓了搓手:“二爷、二爷被家丁带走了!”
好半晌,里头都没有人应,只有夜风吹着院墙外头的树枝子,唰啦啦地响。
孙婆子也不敢出声,就那么静静地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人开了口:“进来说话儿。”
门轻轻开了一道小缝,俩人夹着膀子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