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仿佛被钉子钉在了地上,在看到那个仿佛月下谪仙般的美人走过来时,便已经不能思考了,只余本能的呼吸吞吐,一张张涨红的脸比军师带来的朝天椒还要红,黑黢黢的夜里都能看到几缕白烟飘散。
美人只是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们便全然抹去了职责,只会两眼发直地看美人靠近营帐。
直到那谪仙公子怡怡然离开良久,兵士们胸膛里的一颗心才坠回了实处,有闲心去想别的事。
“这是,乔瑜乔公子吧?”
“好,好像是。”
“乔公子这么晚还出来,会不会着凉?”
“要不,待会儿去送桶热水?”
……
黑狐披风,爱穿白衣,看起来就像是在富贵乡里长大的公子哥,眉眼里总是含着散不去的阴郁。
不过刚刚倒是没多少阴郁了……
发生了什么?
兵士们互相使着眼色猜测,离开的乔瑜已经快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
好在由于洁癖,他讨厌和人共住,现在才能有足够的安静来整理思绪。
发生了什么?
乔瑜心里也在问。
他前一瞬还是阶下囚,和莫成帆一起被敌军燕军俘虏,沙场对阵时祭了旗,宁死不屈。
讲真的,乔瑜都在怀疑自己哪里来的骨气:
明明陆铭的军营里,那么多人都觉得我会背叛,明明,我先前本就是燕枫麾下混吃等死的谋士,重投旧主是理所应当……
偏偏,我竟没有背叛分毫。
或许……是因陆铭治军严谨,不伤百姓?
又或许,是因在燕军看到了受伤腐烂的士卒,和那些不及车轮高的童子们也手握砍刀吧……
床榻上的青年缓缓叹气,右手五指张开,缓缓拢在脸上,似乎还能回忆起被祭旗时后颈感受到的冰凉刀锋。
这乱世,什么时候能终结呢?
按方相师的推测,还需五年。
真漫长啊!
等等,所以我现在是死而复生了,还是戏本子里演的南柯一梦?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会因为白日被人背地里另眼相待,夜里就做梦捐躯吧!
乔瑜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疯病的前奏吧!
赶紧休息!可不能把乔氏的清名毁于一旦。
青年没了悲伤的心情,倏忽间闭上眼默默地数数入睡。
然而眼前不是熟悉的宁静黑暗,一本金灿灿的书凭空浮现在身前,散发着微弱但坚定的微光,上下扭动着引人注意。
乔瑜瞬间睁开眼,还是熟悉的营帐,空无一物,闭上眼,那本金书又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