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温脸色微变:“什么时候传来的。”
“刚过不久。”
那纸上黑墨犹有淡香,正是他的义父郑阁老的手笔,首行写了一个赵字。
温撕碎信纸,随手喂进马嘴,那高大畜生一抖鬃毛,张ko吞了,嚼得颇为起劲。
“你回去吧,这里有当值的兄弟在。”
“是。”
夜阑珊,人语静。
冬日天黑早,路上寒风袭肘,下过雨的潮润街道泛出一阵凄凄迷迷的冷意。
东门大街没什么香楼酒肆,清净深远,远远只看见高低林立的寺院塔顶苍苍交叠,隐没在幽黯的寥落夜色中。
阁老府只在这中间露出乍现即没的一点棱角,温耳边尽是寺院里不绝的诵经和木鱼声,暮鼓一敲,周遭便陆续传来响彻不绝的宏奇钟鸣。
阁老府门ko宾客散尽,没让人守着,温敲门,里头懒散传来个声音:
“阁老不见客了,客回吧。”
“是我,秀棠。”
那里头静默一瞬,换了个苍老人声:“小少爷请进,老爷等你许久了。”
门拉开一条缝,生怕有人知晓这门能打开似的,温微微侧身从门缝挤了进去。
这宅院是先皇赏赐,郑家一大家子住着,按老太爷的意思装饰用度一切从简,后来郑家从军的儿郎全都战死,郑士谋还是继续住着,只重新修缮了破败的屋瓦院墙,别的一概没动。
皇帝感念郑家忠义,赐下丹书铁券,又给郑氏男丁全封了侯,郑士谋只接了死去父兄的爵位,回绝了赐给他自己的,朝野上下皆赞他方正贤良。
“小少爷这边请。”
这一路曲径通幽,不知绕去了哪里,温自小被郑士谋收作义子,却有大半时间待在了武馆军营,对阁老府略有生疏。
温停在廊下,看了眼外面种的花圃。
冬日百花凋敝,满园枯黄,园丁巧工将塘里枯荷掘出,拼在怪石上,做了一座枯莲台。枯莲与花圃相映,有些老叶新生之感。
引路的老仆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善意地笑:“老爷近日喜欢这些摆弄盆景,特意从江南清了大师过来。”
温颔首,示意他继续带路。
二人便一路无话。
第5章 阁老
入夜后,寒气尤甚。
郑士谋体虚畏寒,早早叫人点了红罗炭取暖,温推门进去时,就看见这个白面垂须的老人坐卧矮榻上,闭目休憩的模样。
多年习惯使然,温脚步极轻,只听得见轻微的鼾声。
他没出声,静立在门前,等郑士谋转醒。
约莫过了一刻,榻上传来一声轻咳,温端了茶水,送去郑士谋身前。
“义父。”
郑士谋没喝茶,推开茶盏,就势坐起来,屋里烛火暗淡,温看不清他的表情。
“知道今日你要来,叫人备下了你爱吃的杏仁酥。”郑士谋指着桌子,又是一声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