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胡想不通,看着商闻柳笑容满面地进了屋,温护卫才板着脸慢慢过来。
眼前还有残雪,阿胡急忙抄起扫帚三两下扫开,怯怯地观察着温的反应。……昨日老爷说温护卫掉缸里了,莫非是因为这个脸臭?
阿胡眼见温径直踏进去,小身板先抖三抖,随后担忧地想:温护卫这般凶,万一和老爷一言不合,打起来怎么办?
老爷可不是他的对手!阿胡霎时心急如焚,扫帚撇在一旁,提起棉袍就往里冲。
可是越进去,他越蹑手蹑脚,温隐隐约约的影子就在眼前了,阿胡反倒怯了,鬼鬼祟祟躲在廊柱后面望。前头就是老爷休憩的卧房,可是温竟然没进去,在门前站了会儿,像是要走,但顿了半晌,又折回去。
阿胡心想坏了,这一回跌缸里,把脑子跌昏了。
他心里咚咚直跳,生怕温真的发了狂xin,冲进去把商闻柳给揍一顿。老爷那小身板,扛得住几拳头哇?阿胡想象一会,心惊胆战,脑内已经是侠客话本里那些血ro横飞的的场景了,谁知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声音:“你在这干什么?”
阿胡连退两步,后脑勺撞上回廊的柱子,哇哇叫痛,泪眼朦胧地往上看。
“听、听说温护卫掉缸里了,我一时担心……”阿胡声音渐小,低头看被积雪沾湿的鞋面。
温绷不住脸了,露出嫌弃之色:“成天脑子里想什么呢。”
他顿了会儿,忽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阿胡呆木头一个,什么锅啊盆的,还不是他爱戴的老爷同他讲的。
温向卧房看了一眼,心说还能是什么缸,醋缸呗!
阿胡两股战战不敢动弹,呲牙咧嘴的,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温知道这小子惯是没有心眼,什么都往外讲的,也不和他计较什么,伸手掸掉他头顶的雪,说:“没什么事,出去走动走动,檀珠也爱玩,你照应着她些。”
阿胡拘谨地答应着,脚下已经做好逃命的姿态了。
温偏偏要他听完这句话,扬着声:“钱不够,找老爷要去。”
那头窗户微微动了动,似是被人推了一把,终究没推开,咔一声又合上。
里面声音飘出来:“没钱了,去和张婶子说,明天全家吃烫白菜。”
这是对上了。阿胡宁愿这辈子都吃烫白菜,也不愿在这久待,他一瘪嘴,趁着温回头的功夫,脚底抹油开溜。
温遥遥对着窗,懒懒道:“白菜可不好吃,不如去寻柳老板。”
就是这时候,卧房的窗子忽然掀开,商闻柳瞪着眼:“你还要气到几时?”
在京城时,商闻柳就对龙井颇为钟爱,此刻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汤沸腾,他一身官服未脱,坐在那里,十足正经。
温靠在一旁,反倒像个讨债鬼。
不过实话实说,他的确是来讨债的。
“昨日不在,你们酒吃得如何?”他一开ko,又是违心之语,“柳小姐如何?”
知府大人丰颐白净,看着软弱好拿捏,实则是块硬骨头,说起话丝毫不han糊:“我还想问问你,昨日家里那个听墙角的小贼,你抓着没有?我一晚担惊受怕的。”
温厚着脸皮:“我先问的。”
这是耍赖。商闻柳眼也不眨,抬手斟茶:“我是知府。”
茶水咕噜咕噜地浇进杯里,热气迷迷地蒸上来。温吃了瘪,微仰起头,不快道:“你是知府,就能在小毛头面前编排我,嗯?”
“我如何编排你?”商闻柳双眸一弯,先行占了上风。温抢不过话,懒懒的哼了声。
商闻柳支着脸,单手拨起茶盖:“哎呀,昨天这酒,吃得勉强算个十全九美,略有遗憾,可惜可惜。”
温眉毛动了动,似乎领略到了点意思,却依旧神色如常:“知府大人说说,还差哪一美。”
“要说这一美嘛……”商闻柳状似打量,拖长了音。温撇眼瞧着他,那神情,仿佛有点骄纵,等着他把接下来呼之欲出的答案说出来。
商闻柳饮着茶,气定神闲:“那柳小姐钟意之人,并不是在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