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头先放下吧,”商闻柳见他答话,便知有门了,“今年我向朝廷请奏减了税,你们村里生活可还行?”
“还成。”何子查慢慢放了锄头,戒备竟然被三言两语慢慢消去。
“其实我托里长寻你过来,也不全是为了问这几件小事。”商闻柳站起身,搬了椅子在何子查身侧,示意他坐下。
这般礼遇,何子查反倒无所适从,浑身没一点对劲,僵了半天:“大人有话直说,草民还要料理农务。”
“我知道你的冤屈,这次来,是想给你翻案的。请你重回衙门办差,你还愿意不愿意?”
温真没料到商闻柳有这个打算,他看了眼何子查,看不出半点喜悦,垂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
“大人的美意,恕草民不能受。”何子查憋了半天,弯腰鞠了一躬。
商闻柳“嗯”了一声,显然早有预料,淡定等他回答。何子查深深一吐纳:“草民在田间耕作太久,已经忘了衙门如何办事。再恬起脸去当差,徒增笑柄不说,也是给大人添麻烦。”
“这便可惜,既然你拒绝,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商闻柳略一沉吟,似有郁结:“只是我本欲以此事牵头,平反当年诸多冤案,如今也是无由可用了。秀棠,看来我们还要再寻由头才好。”
他看着温,淡淡叹息。
温同样皱眉,一副愁苦模样。
几人起身,拜别过里长,走进风雪之中。
“真的就这么走了?”温遮着伞,低头同他咬耳朵。
商闻柳胸有成竹:“风雪大,咱们走慢些。”
忽然间,身后传来急促的踏雪声,可能是跑太急,竟然“嘭”一声摔在雪地里。
“大人留步!”
商闻柳得意笑道:“这不是来了。”
……
衙门新来了捕快,其他人心里都是高兴的,更难得的是,知府着手审理从前的冤案,衙门上下立时焕然一新,各个干劲十足。
至于柳细细,商闻柳没有对她明说,只是有意无意地吩咐何子查去柳老板的商号走动。一来二去,两个年轻人眼神相对,脸飞红霞。
唯一不足的是,柳老板老大不乐意。他家财万贯,想要女儿加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何子查不过一个捕快,再往上爬,也爬不了多高。柳老板实在看不过去,可不忍明说令女儿伤心,只好去寻商闻柳。
商知府当官五六年,装傻充愣的功夫是一流,即便柳老板频频暗示,他依然装作听不明白。柳老板银牙咬碎,无可奈何,去庙里烧了几炷香,和尚劝他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前路既定,不如坦然接受。
柳老板笃信佛法,于是遗憾离去。
只是他前脚刚走,后脚那和尚便向帷幕后浅浅一揖,道句佛号。
商闻柳笑容灿烂,说声多谢大师。
飞雪未停,转眼又是年关。阿胡和檀珠被捉去厨房剥豆子,期间张婶子来巡视几次,阿胡终于受不了,问大人去了哪里。
“叫大人给你主持公道?”张婶子斜了眼他。
阿胡捂住耳朵:“就是想大人了!”
“衙门那么多事忙,哪里有功夫来救你。”张婶子一笑,蹲下身在盆里数青豆:“等忙完了事,回来会给你们捎点心的。”
檀珠拍手:“我想吃枣泥糕、水晶糕、杏仁露。”
阿胡朴素道:“我想吃ro。”
张婶子慈爱道:“好啊,过年了,什么都能吃着。”
银白呼啸天地,整座城通身素白,缀着些红纸红楹,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