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苍茫雪景。
画面大片留白,空无一人,远山仅勾勒出轮廓痕迹,近处江水浩浩渺渺,万物萧瑟凋敝。
每一幅都盖着那枚章:“无端”。
而每一个刻章上方,都写了一道指示时间的小字,如:“丁丑元月”。
“庚戌仲夏”
“乙未清明”
岁岁年年月月,吴端反复画着这道雪景。一山一水,一草,仿佛都刻在了他的骨子里,让他在漫长的时间里不断反刍,不断反刍。
何月竹看得脑袋发懵。不论字画诗词,都说创作是抒情表意,因心造境,以手运心。
吴端,你的书画是为谁而作,以至每次触景生情,都为他研墨执笔。
思绪如雨中飘萍般被打得七零八落。何月竹很明白藏在其中的感情是什么,离别的悲怮,以及浓得像霭的思念。
“感觉如何?”忽然,背后传来了吴端的声音。
何月竹回过头,与道长四目相对。
尘土与血一扫而空,道长干净得仿佛无事发生。纯白内衬外披一件黑色短褂,他站在被夕阳余晖染色的门框中,像一幅被框起的油画。
何月竹怔怔唤了一声:“道长?”
而对方偏了偏头,双手抱胸,朝他一笑。
那感觉就像你盼望了许久的一件事忽然实现在眼前,比如愿以偿的欣喜更先降临的是不可思议。何月竹不再喊他“道长”,而是嗫嗫唤了好几声“吴端”,穿过道道画架,快步到道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