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成澈尸骨无存,成氏满门被灭,想必也不会有血脉稀薄的亲戚逢年过节忽然想起,给成澈上一炷香,烧些纸钱
——没有阳间人烧去纸钱贿赂鬼卒,设上灵位为其正名,成澈在阴间得受尽欺凌了。
无端思来想去,他这无名无份的夫,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为成澈建观立庙,将天下人的香火引渡到成澈身边。
于是经过无数次销毁,无数次翻新,无数次重来,花了数十年,终于亲手捏出第一尊身着甲胄的成将军等身泥像。
他温温一笑,双手抚过成澈的面庞,向下滑过云青明光甲的纹路,落在那交并叠在膝上的双手。久久握着不放,直到把泥像烘出温度。
“阿澈,今夜又是中元。”
“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他轻轻放开泥塑的手,“你不必说,我也知道。”
无端还知道,自己快疯了。
三百年孑然一身,既无牵挂也无依靠,既无来处也无归处,换谁不疯?
他洗去脸上灰尘,让彻夜不眠的脑袋稍作清醒。
再洗去满手墨痕彩绘,这是他通宵作画写字留下的痕迹。
最后梳好发髻,别稳木簪,将彻夜誊写的小册子装进背篓。
?
上街去。去那小商小贩聚集的勾栏瓦舍。
今夜可是中元啊。无归处的游魂四处游荡,有归处的鬼魂回家去。
说到底,他煞费苦心修这座道观,立这尊神像,只是想给成澈中元节一个可去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