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塑破裂的声音被雨水盖过。
无端怔怔看着,酒精让他的思绪迟钝许多许多,不再说话,不再动弹,不再呼吸。全身浸泡在难以置信的窒息中。
直到泥像碎片上两抹泪痣被雨水浇得晕开化开,接着是面目的彩绘,五官的轮廓,都好像案桌上他剩下的糕点,被雨水打成一滩烂泥。
像极了成澈的死状,挖眼拔舌碎牙人彘。
道长猛然从肺腑深处喊出一声撕扯的吼,竟一下挣断捆绳,在众人错愕下扯着残废的右腿扑了上去。
他又来迟了。泥塑已经被打砸得七零八落,好像一块被残暴摔在石上的瓷碗。
无端肩膀被雨水狠狠敲下,直直伏跪在碎片里,双手抓起两块碎片,一边喊着爱人的名字,一边试图去拼。
若只是手臂断裂,若只是头身分离,那他还能补。可这一次。
“阿澈阿澈你伤得好重”
周围几个大汉议论什么、诧异什么,他全然没听见,只连道两声:“为什么?!”
又朝着他们怒吼一句质问:“他没害过你们任何人!!”
“砰——”
后脑被铜炉重重砸下。
他半身一顿,向前倒在泥像的碎片里,双目直直看着观门口。
这三百年,他替成澈走遍了大江南北。
寻了许多好吃好玩、山清水秀的地方,栽下银杏,捏好泥像,建起道观。
然后,从江南被驱赶到南蛮、从南蛮被驱赶到苗疆、从苗疆被驱赶到巴蜀后来又被驱赶回了江南。
原以为只要离中原够远,人们便不会那样忌惮成澈的名字。
可完颜於昭的铁蹄征伐之处比他想象的还要广阔。成澈的神像被冲进无所观的众人砸碎,是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