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又想呕吐。
吐血,然后死去。
罢了。徒劳罢了。
他一遍又一遍极其耐心地为徒儿抹去脸上的水珠,反反复复,屡拭屡湿。这冰冰凉凉的湖水好像怎么都抹不干净,它们就挂在爱人的鼻尖、泪痣、唇瓣。他逐渐发觉可能是自己的泪,与徒儿身上既有的湿润相融,分不清彼此。
不知怎得,肩膀开始耸动,喉咙里接连冒出一声又一声的干笑。他将徒儿背在背上,走出道观,沿着大理街道一路向洱海走去。
小地方消息传得飞快,沿路诸多居民朝他致哀。
“道长,节哀啊”
“节哀”
无端停下脚步,侧眼睨注人群,“节哀?”
他讷道:“为谁节哀?”
人们嗫嗫:“呃。听说观里的道士为救孩子溺死”
无端打断他,以一种空洞而确信的语气,“谁说他死了。”
人群瞬间不敢开口,呆呆目送道长背负徒儿的尸首越走越远,遥遥的笑声从道路尽头传来,越来越重,越来越厚。
“阿澈——”
“你走不掉的。”
最终回旋成一道响彻的惨烈大笑,“我告诉你,你哪儿都走不掉!”
何月竹想,他大概是死了吧。
在水中窒息的痛苦那么清晰,他必定是死了。
上一次魂魄不散,变成孤魂野鬼,还是成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