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办公室,时骆曲着食指关节按着太阳穴轻轻打转。不说这个比赛重不重要,光是选名额,也是胜过其他同事才得来的;这会儿掉链子,简直也浪费了别人的机会。
这两天失眠,像前几年状态最不好的时候,要操心的事儿太过繁杂,精力也有点不够用。时骆翻着面前的资料浏览,无奈叹气,晚上要是还睡不着就把这个赶出来吧。
又做噩梦了,梦里场景不停在许余馨带他去看梅花鹿和他孤零零站在许余馨灵堂反复跳转。一波波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反转压得俞北喘不过气。
突然画面一跳,他看见正时骆蹲坐在地上抱着他;很奇怪,分不清是什么视角。然后真切感觉到魂魄一点一点飘离肉体,再渐渐感受不到时骆捁紧他身体的力度、怀抱的温暖,以及流在他脖颈旁带有温度的眼泪。他越飘越高,离时骆越来越远,他想让时骆不要哭,想叫时骆再看看他,可不管怎么用劲扯疼了嗓子也喊不出声,欲挽留也求不得。
最后,一团漆黑冒泡的泥潭黏住了他,周遭只剩他一个。泥潭淹没小腿,逐渐吞噬躯体,他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拔起自己。
俞北猛然坐起身,大口大口呼气,真如生死一瞬逃回一般,心有余悸。
房间黑魆魆,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俞北轻声喊了句“哥哥”。摸黑盯着时骆平时睡的方向,一伸左手,被窝另一半空空凉凉。
俞北感觉出这段时间时骆在躲他,不是躲着不见他,而是躲避一些以前习惯的亲密行为,甚至不怎么叫他宝贝儿了。
昨天没忍住,他问时骆自己是不是惹他生气了,时骆说没有这回事,让他不要多想。
今天睡觉前,他看时骆神色疲倦,就想让他一起早点儿睡觉。时骆不答应,非让他先睡。他缠了半天,时骆才同意一起来睡;这会儿醒来却不见人,估计是等他睡着又走了。
刚才那声呼唤仿佛石子落入海底,顷刻便无声无息,无波无痕,回应他的只有昏沉的静默,跟梦境完全一样,真的只剩他一个人。须臾间,感到有些崩溃,他立刻下床拉开房门出去找人。
外面光线也是黯弱的,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俞北光着脚下到一层,一步步走得无望又谨慎。终于,目光所及是从书房门缝漏出的一道光,他步伐焦急起来,像一只亟待光源的昆虫,直直朝亮光奔去。
一进书房立即被浓重的烟味呛眯了眼。朝里望去,时骆歪靠在书桌旁的沙发上睡着了。见到时骆,俞北心头的慌乱散去几分,而刚过一秒又不禁蹙起眉头:时骆手边烟灰缸几乎被烟头堆满。认识时骆以来,从没见他抽烟抽得这么凶过。
手脚轻慢地端着烟缸出去倒干净,而后想要打开窗户透气,正一拉一顿地卷起百叶窗的扇片,时骆挪了下腿,迷蒙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