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观与蔺朝兰都已身死,再去恨死人俨然没有意义,但周绥忍不住,也谅不了。
但若是李重衡醒不过来,其实他更无法宽恕的是自己。
费了好大的劲解了李重衡心口上的毒后,他便连日高烧不断,周绥替他擦身降温,最后到窝在他身侧,连靠他的力都不敢出,只敢闷声地哭。除了请郎中和喂药,他还在祈求那微弱的上天怜悯。
怜悯他的重衡还未及冠。
怜悯他不要抛下自己孤身一人。
林原在一侧见周绥又红了眼尾,他不再多言,转身退了出去。
周绥及时地在第一滴泪落下之时收了回去,没能掉入那苦涩的药汁中。
以前是自己喝药,现在是李重衡喝药。
他在李重衡的脑后又垫了一个高枕,温和地用勺子将药汁灌入他的口中。
“怎么又吐……”
周绥像是很无奈,用随身的帕巾擦拭了李重衡的嘴角,随后放下勺子,自己低头喝了一口要命的汤药,缓缓倾身,覆上了那苍白的唇。
周绥把药都渡了过去,最终被苦到皱眉,随后端起那甜腻腻的红豆粥,抿了一小口。
他又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他和李重衡说,要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红豆。
也记起来后来,李重衡用那院子里的红豆,给他做的满盘红豆糕。
周绥想着想着,本不想落泪的,但床榻上躺着的人和记忆中鲜活的李重衡成了对比,手根捂着双眼,肩头微耸。
寂静的卧房,只余下一道泣音。
“明天可不可以给我做红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