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又钻入了水藻里藏身的“吸血虫”,吞噬着、咀嚼着、磨砺着她的骨髓滓渣,甚至钻进了刚刚渗透并制造出来的新鲜血液里,她倾听到了从遥远的幽长的隧道里发出的“咯吱咯吱”“唏嗬唏嗬”地那种贪婪吞吃的声音,令人更加疼痛、更加恐怖、更加幻灭。
平纬呀,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就这样,就走了?
平傃悲悲惨惨戚戚也罢了,重要的是还有昙昙呢。
已是高三的昙昙几乎不吃不喝了一个星期,天天哭哭啼啼的,就是不肯相信平纬伯伯再也回不来了。
平傃收拾自己的办公室,搬离寝办合一的家的时候,昙昙居然不肯走,硬赖在沙发里哭泣着、哭泣着,说是要在这里等待、等待着伯伯回来探望她。
看着她小体格几天来瘦俏的仿佛一阵风刮来就会随风而去似的,平傃不得不再度泪流满面。
然后,她又去了传达室的内间。
这里的一切,都是平纬的。
如今,也就全是平傃的了。
她拣拾着,整理着,发现他除了一大编织袋的申诉材料和一厚摞画满了表格和文字的纸片之外,几乎一无所有。
那些申诉材料不用再多语,倒是那些纸片叫平傃惊诧,全是近几年通海大要案中所有人物关系表图。
于是,泪水又肆意汹涌地冲出了眼眶。
平傃想,只拿走这个大袋子吧,全是平纬的灵魂啊。
收留下这魂魄,也就算是带走了他的一切的一切啦。
接连下来的多个小时时间里,平傃总觉得仿佛一直在梦里行走,艰难地跋涉在一个白雪覆盖的荒原上,四周全是积雪,厚厚的,身后是一条趟过的深深脚印,前方、左右永远是雪白的白雪的原野,仿佛横贯了整个世界,平傃只想迅速逃离这个雪原。
但是,何方才是平傃的路?
平傃疲惫、饥饿、厌倦,她仰面朝天,呈“大”字型自由地舒展开她的四肢,她倍感焦急和恐慌。
她太需要太阳给予她一丝温暖、一点希望和一个启示了,但是,她扫视、眺望、凝视到的灿烂辉煌的太阳,为什么竟然是黑色的……
怎么竟然就是昏黑色的呢?为什么呀?雪原上的灿烂阳光,为何居然是昏黑色的?
黑黑的太阳光下,一片小小的纸片一直就在黑魆魆的天空里飞舞、飞舞、飞舞。
沉迷中,被迫离职的平傃蓦然想起,蒿嫣然的办公室兼宿舍——居然没有安排技侦人员去搜查。
当然,造成这种局面的主因,是因为欧阳局长在案发当天的现场案情分析会上,在平傃分析完现场情况之后,就开始追究小手枪被窃和使用平纬的责任问题,也就将平傃打入了死地,宣告对她实施:“撤职审查并限期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