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说着说着,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平傃盯视着他的眼睛,问:“那你当时被关押在哪个监狱里?失去自由有多长时间?”
方晟刹那间更加慌乱而紧张了,却不得不坦白,说:“军事法庭嘛,其实仅判了半年,但实际上,我仅仅在罗浮农场呆了三个月,就出来了。”
“哦?那——为什么提前释放了你呢?”平傃奇怪。
方晟又得意了,一双眸子闪着幽光,嘴角露出一股犟劲来,脸上却是乐不思蜀地笑了:“因为我后来突然间明白了许多事理。
要知道,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所以我在那个地方一呆下来,很快就想明白了,就冷静清醒了,完全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也想出了解救自己的办法。
其实,我也就给吴主任以及我所在单位的党委写了一封公开信。
半个月之后,我就被释放了,而且我一要求转业,马上就被批准了。”
平傃很清楚年青的军队干部要想转业,在那个年代,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初有位同事为了其丈夫的早转业,曾苦恼和揪心过,最后虽说如愿以偿了,也搭上了总参领导的一份厚重的情意,再加上别的请客送礼,也是整整折腾了一年时间,才得以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平傃仔细观察这个农场的山山水水,想象着方晟才到时所遭遇的心理落差,以及感受到的“非人”境遇,心灵深处竟然升起了些许同情和怜悯感觉。
平傃和方晟在一起时,常常是由平傃提问,方晟回答。
平傃觉得自己对方晟的兴趣,或许就是因为他的那些异乎寻常的传奇式的经历吧。
有一次,平傃问方晟:“您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那么,喜欢我的什么呢?”
方晟沉默了许久,才抬头凝视着平傃的眼睛,说:
“你别笑话我啊,我在你面前时,我能够体味到,你身上有一种母爱般地亲情式的感觉,有血缘关系一样的。”
平傃当时有一种被感动的情愫,她也经常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一定是有一种异乎寻常不仅仅是亲情般的亲切感觉的。是一介诡秘、一丝气味之情思吧。
有一天,平傃问方晟:
“那时候,正值改革开放初期,你们是怎么进行走私活动的?”
方晟一颤,却很快便落落大方,笑嘻嘻地说:
“你不要以为我做的都是违规违法的呵。
我们运输的货物大都是有各种级别的海关等行政部门的批文的,是合法的。
当然我们也悄悄地走私。
可当时国家并没有人说我们这样进关运输八批件货物,实际操作上要入关十批件货物,那余出的两笔批件就必定算是一种牟取利润行为啊。
这种暴利的行为,现在成了‘走私’犯罪活动了!
但那时,没有行政上的明文法定,或者说是打击宣传力度不够吧,所以在广东沿海地区,有多少人都在这样干呵。
大家只是以为自己干的事情,属于海边可以湿湿鞋的事情罢了,擦边球而已。”
平傃无言以对。
因他那时的确文化程度太低,并不精通商业知识、流程和业务,更不懂得法律法规,只是凭着自己的精明、关系和胆略,行走在海边码头江湖上的猛张飞而已,而且是仗着自己是一名军人的身份,还长期有某首长的关照。
赶上了一个机会,把握了一个缝隙,有了各个环节的人脉,才这般如鱼得水,让他有可能谙熟了国内外运输业的一切潜规则,并不能算得上是精通商界正规业务知识和流通渠道的大亨。
但吹牛皮,没人比得过方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