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纤长细密的睫毛低垂,灯光打下一片阴影,仿佛翩翩蝴蝶停在眼眸,遮盖了所有思绪。
水声已经停止,热水蒸腾的温度却还没有下降,一只温热的手伸到被雾气覆盖的冰凉面镜,抹开部分水雾,让镜中头上盖着毛巾,穿着宽松浴袍的人清晰可见。
凝聚的水珠划过镜中人裸露的皮肤,骨节分明的手指,被热气熏红的眼尾,以及那肆意绽放的盛开玫瑰。
这是平日里藏于衬衫领口下的神秘领域,是让某人见过一次,便情不自主,日思夜想的美艳,扎根于白皙的肌肤,缠绕于精致的锁骨。
见过玫瑰刺青的人寥寥无几,宋意也从不曾与人诉说,却无数次如这般抚摸着玫瑰,抚摸着每一朵花瓣,抚摸着每一根尖刺,感受它种植的疼痛,体会它生长的意义。
一朵漂亮玫瑰,当然是带刺的。
葬礼后,准备离开榕市的前一天夜里。
宋意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许久之后像做了某种决定猛地从床上起身,趁着宋晴熟睡,偷偷出了门。
此刻已近夜半,小区内人烟稀少,街道上灯火阑珊。现在是流浪动物们的乐园,是无家可归的失意人短暂的归属。
黑暗能掩盖一切,但有时白日烈阳晃迷了眼,深藏的污垢难以发现,反而是黑暗能让它们无所遁形。
某户人家为了离婚后的抚养权激烈争吵着,孩童的哭闹声不止却无人安抚;路边小摊坐着的男人嘴里嘟囔着鸿鹄之志,倒酒的动作却是一杯也未停歇;上夜班的工人对抱怨着生活不公,转头却走进便利店买了几包昂贵的香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