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谁呢。”方亚男从前台抬起脑袋，笑了笑，“来附近办事吗？”

池琅在家里憋着难受，等回过神来时，竟然已经晃到了上次那家小宾馆。不大的店面空荡荡的，方亚男埋在书堆里记笔记，旁边摊开了一沓卷子，按科目排好，看起来已经是高三的题。

池琅想到对简峋说过的那些话就赧然，不自在地杵在她的卷子旁，翻了翻她的自我批分除了语文，竟然基本都是满分。

“……”池琅叹道：“你这成绩可以啊，能上户大了吧？”

“户大挺难的。”方亚男不好意思地道：“这个卷子难度不大，我过几天买新的，余安那边的卷子难点。”

池琅摸了摸鼻尖，“还习惯吗……钱还够？”

“够的，省省够花。”方亚男笑道：“这里一日三餐都包的，每天还有一百五的工资，反正也没什么事，主要就是记账，我还可以空些时间看书。”她在家里都忙着做家务、带小胜男，现在离家出走以后，自己的自由时间反而多了起来。

池琅也清楚这些。方亚男这次什么都没带就跑出来了，池琅摸着她的新笔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简峋……这几天来了吗？”

方亚男点点头，“简大哥这次帮了我好多，昨天还送了生活必需品过来，跟我说了点胜男的情况。我真的很感谢他。”

池琅“哦”了一声，唇瓣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他随便扯了个借口要回去了，忽然被人在后面叫住。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是太紧张了吗？”方亚男担心地道：“我一周前就听简大哥说你要参加这次高考，时间还早呢，有不会的题目需要帮忙吗？”

池琅沉默地看着她，女孩被看得不好意思，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给他。

一颗硬硬的小东西被塞到他的手里，池琅一愣，发现这是一颗薄荷糖，跟方亚男上次在公交车上给他的一模一样。

“能继续上学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呀，不要紧张。”方亚男眸中闪烁着微光，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我想考一所很好的大学，过上自由的生活……到时候我们一起备考好不好？”

池琅手掌无声握紧成拳，指甲嵌入了掌心，抠得掌心生疼。

他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那颗薄荷糖被他塞进胸前的口袋，池琅觉得自己失去了吃它的资格，就像一个无意间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知所措。

有时候帮与不帮就在一念之间，但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池琅再清楚不过这件事，此刻在方亚男这件事时，忽然意识了现实的残酷性或许对于简峋来说，他那些口不择言的“放弃”是漠视一个人的一生，哪怕再想要信任自己，也难免会生出失望的感觉。

池琅看着窗外，再也没有勇气回忆那晚的自己。

临近黄昏，走到吉民新村那条小道时，小孩的哭叫声远远就传了过来。池琅脚下一顿，然后猛地加快步伐。

“姐姐！姐姐！”方胜男被扯着胳膊拖来，脸蛋憋得发红，眼泪啪嗒往下掉，“姐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