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认知是一把磨人的钝刀,一遍遍地凌迟着神经,告诉他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太过沉溺其中,可事实阻拦在面前,他不得不去面对。
口袋里的狐狸挂件被他揉了又捏,发泄着越发旺盛的憋闷,却寻不着发泄口。
两人停在了一家西餐厅门口,算中心城区价格的中位数,没那么便宜,但勉强能负担池琅为今天的约会花了很多心思。昨天有多兴奋今天就有多失落,本以为能更进一步的期待落空了,更痛苦。
起码现在的他就很难受。
“我买了两张券,没乱花钱。”池琅咬了咬牙,补充道:“是你上次教我的办法。”
简峋:“嗯。”
池琅示意服务生过来点单,“这个券今天可以用吧?”
服务生礼貌地道:“可以的,我帮您下单。”
菜上得比他们想象得快,不一会儿摆了一桌子,池琅咋舌道:“这么快?”
简峋:“正常速度。”
池琅:“我以前吃西餐都要提前定,否则过去现点,等后厨磨完洋工,早就饿死了。”
简峋:“嗯。”
“算了不管,再不吃我要饿死了。”池琅摸了摸自己没塞几口爆米花的肚子,开始操作。
毕竟是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少爷,池琅穿着最简单廉价的t恤长裤,脚底蹬着五十块钱一双的球鞋,面对西式餐具的时候,却优雅得格格不入。
或许从小被人教过,他从餐桌上拿起餐巾,先对折,再将褶线朝向自己,细致地摊开在腿上,即使心里再急,切割的时候也是慢条斯理的,不比平时和简燕打闹的火急火燎,甚至可算……矜贵。
简峋视线垂了垂,脑内再次确认了一下是左叉右刀,不自然地拿起餐具。
比起自己吃,他经历得最多的是看别人吃西餐。衣香鬓影、高跟鞋、皮鞋和漂亮摇曳的烛光,室内是轻柔音乐,舒缓温柔,但他的视线不能太直视别人,安静地听完点单,便得去后台排单。
其他时间,他会在后台洗大量的盘子和碗,看着很多未动两口的昂贵料理被丢进垃圾桶,在换班时从好心的大师傅那边领点用不完便要丢掉的新鲜食材。
池琅的眼里他会很多东西,但这种一出生就养成的习惯,是他怎么模仿都学不会的。而且他也没有时间模仿,连生存下来都耗尽了气力。
这些差距在家里还不清晰,在这种场合,便惊人得明显。尤其是池琅嘴刁地挑挑拣拣,说“花这么多钱还做得一般”、“不如我在国外吃的那家好”。
简峋知道他没有坏心眼,可心里有一处在无法抑制地发酵,充塞着他潜意识里想在池琅面前遮掩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