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舱乘客等待了一会儿,才忙碌地开物品放置仓下飞机。头等舱的乘客作为第一批下车的,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早已坐上专属机场摆渡车,驶向通道口方向。
摆渡车的车座比普通摆渡车的座椅宽,座位间的距离空旷,能让人把腿搁在前座底部的皮质搭脚架上。车里很安静,要么西装革履,要么衣着精致大牌,此刻最多打开手机回消息,没有小孩在叽叽喳喳,每个人间阻隔的隔板能保护一定的隐私。
池琅懒散地靠上皮质椅背,墨镜会阻挡一部分光线,视野里的外景暗朦朦的,藏着难以言说的灰绿。
他去年毕业后,在国外又待了一年,此刻被忽然召回,就像被池家收回的遗弃物件。
人就这样,保持一个习惯几年下来,思绪便顺着固定的轨道继续运转,不用费劲,自成动力。他的脑袋停摆了一样的懒惰,生活还是那副随心所欲大少爷模样,看起来和过去没什么不同。
一打开手机信号,他就从被挤炸的消息堆里瞄到了甘南霜的三条消息:一条是问自己怎么没等她同行,一条是问到哪了,还有一条是“池琅?”
池琅忽然有点头痛,关闭屏幕。
甘小姐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性格执着又认真,不会说多余的废话,懂事有礼貌,是池宗源最喜欢的儿媳妇类型:会对夫家提供经济支持,能拴住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丈夫,也能作为坚强的支柱协力撑起池家。
然而池琅在第一次相亲见面就干脆拒绝了她。
“对不起,我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和你结婚的。如果你也是这个想法,我们就当无事发生过。”
甘南霜没说话,指尖捻着咖啡盘上的那张餐巾纸,擦了擦指甲沾到的水,莞尔一笑,“可我喜欢上你了。”
“……”
池琅对她的脸毫无印象,深刻怀疑自己有一种让人一见钟情的buff。
他深吸一口气,严肃道:“你喜欢哪里,我回去改一下。”
甘南霜“扑哧”一笑,捂着唇,“更喜欢了。”
池琅:“……”
是个好姑娘,可惜眼瞎,非要吊死在他这颗歪脖子树上。之后的两年里,池琅所有情人节、假日一律说“没空”,但依旧挨不住对面的认真,过街老鼠一般逃窜着。
他的心好像已经失去了爱的本能,也失去了接受爱的能力。不会痛也不会痒,如同平静得望不到尽头的湖面,小石子砸下去都溅不出水花。
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能让他在原本的轨道上慢慢运转,活得空白而轻松。
“前面右转,走到底,抬头看墙上的标注。”池琅操着一口流利地道的美式英文,一只手插口袋里,另一只手指方向。
一群从夏威夷回来的蓝眼睛外国人专注地听着,时不时发出“哇”、“哦”的声音,池琅习以为常地低头在他们的户城游览路线图上做标记。待他抬脸,身侧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小声道:“我可以要你的号码吗?”
她的声音压得很小,似乎怕被身边其他人听见,池琅眉毛挑了下,也压低声音道:“不可以。”
女孩“”了一声,撅起嘴,“你好冷酷。”
池琅笑了起来,23岁的俊美面容褪去些青涩,正当年轻男人的舒展慵懒感。他穿着低调但裁剪服帖的风衣,抬起的墨镜架在漆黑柔软的发顶,露出了偏棕色的眼睛,“那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