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不知道的某个习惯性发语音的夜里,惊醒了准备吃下安眠药的人,过量的药丸散了一桌,他等反应过来才抓起手机,浑身发抖。抑郁症的人世界是灰暗且麻木的,他有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情绪一上头,对自己的厌恶、暴躁、悲观情绪一股脑淹没他,直到清醒,才惊出一身冷汗。
没有人比他更想活,也没有人比他更想死。
他像一具来回拉扯的尸体,跟自己较劲,回忆上头撕裂他时,那把刀也靠近了动脉,浴缸里的水淹过他头顶。
美国晚上的零点,是国内的中午十二点,张华红年纪大了,习惯性午睡,所以池琅从不在晚上找她说话。可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四周都是池宗源的眼线,只确保他能活着。
“叮咚。”手机屏幕倏地亮起,提示音清脆。
“……!”池琅猛地喘了口气,恍惚地从快要窒息的浴缸里爬出来,放在浴缸边缘的刀片“啪嗒”摔在地上。
“叮咚。”
“叮咚。”
池琅靠在浴缸边缘,里面的水早已冰凉,在冬日里冻得他浑身发抖。唯一的屏幕光亮照亮了他的脸,使他苍白的脸多了几丝鲜活的人气。
按下。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呀,在忙吗?”
按下。
“明天想约你出去,可以给我个机会吗,不要再拒绝我了。”
按下。
“池琅,你今天吃的什么呀?我吃了咖喱饭,管家姐姐做的很好吃,你下次要来尝尝吗?”
按下。
“晚安……今晚的星空挺美的,你可以看看。”
“……”
池琅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天幕上铺开了稀疏的星星,其实没有那么好看,但她总会兴致勃勃地分享给自己。
手机屏幕沾了水,被紧握在掌心,池琅面颊贴着手机无声地流泪,鼻尖翕动着,逐渐泛红。那股汹涌的热潮翻上来,滴落在胸口,添上了真实的温度。
“嗤……”池琅手掌搓了把脸,越哭越凶狠,直到脸颊涨红,被手掌胡乱地擦掉水珠,后脑靠上墙壁,“咚”地磕了下,胸口剧烈起伏。
其实……
这里的夜晚也挺好看的,只要他愿意去看。
一次又一次,他被人喊了回来,也许不是他喜欢的人,但也是个温柔的人。
这样温柔的人……他怎么舍得伤害呢,只能不断地果断拒绝,不断地逃避她。他这辈子碰到温柔的人不多,但好像每个都不太幸福。
回忆至现在,池琅垂下眼,“南霜和我在一起永远是难过比快乐多,这是我不希望的结果,我希望她能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