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也是看起来脾气很好,却总以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方式让他吃瘪,然后笑眯眯地问反问“怎么了”。
岱鸿云不是没有过年少轻狂,二十岁出头时冷冰冰的,心底最为厌恶她这副模样明明是个乡下的小土丫头,没有考虑过配不配,眼里写满了喜欢他,却成天摆出一副恬静淡然的样子。
年少的岱鸿云试过用恶劣的言行对待她,她却始终慢半拍,未曾被他激怒半点,依旧做着自己想做的事,追着想追的人。时间越久,岱鸿云火气越盛,终有一日在她面前彻底撕下贵公子的矜贵面具,暴露出骨子里的攻击性,发泄出所有恶毒言语。
他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弟,却依旧保有着落魄前的骄傲和矜贵,站在一堆小镇乡下人中间,鹤立鸡群,简书杉对他一见钟情便是因为他的好皮相和骨子里的气质,岱鸿云对此深以为然。见眼前的简书杉被他的火气震慑住,眨巴着眼听他抱怨,他心里忽地生出报复的快意。
这是他第一次情绪彻底失控,等他咆哮发泄完了,脸色倏然难看起来。他家本为海外富豪,因接受检查而来到这穷乡僻壤暂时搁脚,午夜梦回被巨大的落差惊醒,回忆起万贯家财被收缴、家宅难回,过往相交甚密的亲戚对其如避蛇蝎的日子,他的火气隐忍了太久,此刻对着这个小土丫头一通发泄,将心底负面的自己暴露得彻彻底底。
僵持之下,岱鸿云整齐的衣衫也凌乱不堪,他拳头紧了又紧,强行恢复到冰冷疏离,转身离去。
谁料第二天,那个人还是准时出现在他家门口,穿着土气却干净的老式套装,扶着二八大杠自行车,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问他脚伤了要不要坐下,她可以载他去镇子里的图书馆,或者去别的地方透透气。
过往肃冷俊美的公子哥狼狈不堪,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冷着脸不想跟她说话。她将车放回家,就在后面跟着,任由前面那只倔脾气的驴跟她犟了二里地,温声细语地给了数个台阶下,才又去村长那边借了辆好载人的车,把山头的人带下来。
你都不会生气吗。他忍无可忍地问。
天气很好啊,为什么要生气。她笑眯眯的,纤细的身子蹬自行车蹬得很吃力,却依旧固执地把他带去图书馆溜了一圈,散了会儿心,再把他送回去。
怪人。岱少爷冷着脸下车。
他有时无法描述自己跟简书杉的相处模式,等到多年后,回忆起来还觉得十分之神奇。对方宽容得像海,无边无际,不见深浅,使得他每次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劲,有气无处发,最后慢慢地陷了进去。
但比起爱情,他的家族更重要,岱鸿云在理智失控一段时间后重新抓住了本能,选择离开那座小镇,结束这段感情。
他向来如此干脆,若做了决定,就不再反悔。
简峋这点像他……但又不像他。
“你如果走了,我把财产给谁继承?”岱鸿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简峋微微蹙起眉头。
岱鸿云起身,慢条斯理的,“二十倍的市值、五年,比我预想中要快很多。你现在走了,甘心吗?”
闻言,简峋眉头蹙得更紧。
岱鸿云走到他面前,停下,“我问你甘心吗?”
“你不会放心把财产给人继承,会一直掌管公司到死。”简峋冷不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