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的雪下得大,积雪反射的光把没开灯的屋子都照得亮堂堂的了。
高明礼从炕上爬起来,亲自走进了厨房。以往,他吃的面都是老妻搅好端到他面前的ᴊsɢ。进这个厨房,高明礼像进别人家一样,啥都不熟。他扶墙踮脚拿下了灶王爷的排位,回头看了眼没人在门外,这才悄悄跟灶王爷说话:“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祥。灶王爷,我原来不信你,今儿给你上个香,求你办个事。”
祭拜了灶王爷,给全家求了福气,高明礼又拐进了老厨房,对这自己的棺材淌了两行泪。他去年打棺材其实是跟风,也是为了露个财长个脸,就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睡到这木头匣匣里头了。
想到身后事,高明礼放不下心了,高杨没经过大事,刘青青光是弄个新果园就弄得大排大场的,实在不是个精心省钱的主。高明礼扣扣搜搜一辈子,甚至做下卖亲女的丧良心事,为的不就是几个钱嘛。一想到他攒下的钱将来要被铺张浪费,高明礼心里难受。
不成,身后的事得在死之前安排好。高明礼打定主意,裹上大棉衣戴上中山帽套上厚棉鞋,冒着风雪出门了。
高明礼的第一站,是本村三队的高有才家。一进门,高明礼撒开棉鞋,就上了高有才的炕。
“老哥哥,你咋来了?”
“有才,七九年你爸走的时候,你还记得不,也是个小年,腊月二十三。”
有才递上一支烟,打着了打火机凑到了高明礼眼前。高明礼推开烟,放大声哭,“有才啊,你老哥我不行了,活不长咧。”
有才大惊,“啥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