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琅收敛了一贯在他面前伸出来的尖锐爪牙,说话的时候克己复礼,完全是个懂尊卑,知进退的臣子。
只是闻景晔仍不满意。
他坐在桌案后,手里按着本薛琅呈上来的奏折,嗓音缓慢,“你要去巡查下岐,为何。”
“下岐是臣管辖之地,近日频繁出事,实是臣监督不力,故请奏陛下派臣前去。”
闻景晔合上奏章,轻步走下来,拉住薛琅起来,牵着他的手重新坐到桌案后,接着从面前零零点点挑出好几本摞在一起,往薛琅面前一推,“看看。”
薛琅眸色一闪,低头,“臣不敢。”
闻景晔轻笑一声,低声道,“你怕我?”
说完也不等薛琅回应,自顾自的点点头,像是在憋笑,“你以为我想做什么?杀了你?折磨你?”
薛琅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先前他抛出橄榄枝,自己没给半分好脸色,如今他登基为帝,自己该躲的远一些。
难不成闻景晔真的不给活路?
闻景晔伸手勾住他的衣带,将人拉的离自己近了些,“这些奏章我都驳回去了,明日我会在上朝时加封你为侍御史。很快,整个朝堂都会知道你是我宠信的臣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比你跟太子的时候,还要宠信。”
薛琅淡淡垂着眼,面色不改,“多谢陛下。”
他心中并未起半分波澜。
人做事总是会有所求,他摸不清闻景晔所求,是以放不下心中的警惕与戒备,更遑论这人上辈子登基时还一旨要了他的命。
他想问闻景晔要如何处置太子,可他似乎不喜自己问太子,于是犹豫片刻,闭口不言。
闻景晔支着头,肖似母亲的面容眉眼薄厉阴柔,食指轻扣着桌案,隐隐有些不耐。
哪怕薛琅愿意臣服他,可他对太子跟对自己,还是差了点东西。
但不知是差了什么,因此总会觉得燥怒。
薛琅实在不愿与他共处一室,“臣……”
闻景晔阖上双目,打断他,“你今日陪着我,宫门落锁也无妨,就在我这里歇下。”
薛琅面色微变,慢慢道,“这不合规矩。”
“我是皇帝,”闻景晔浑不在意,自小也不知什么礼数,“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翌日上朝,薛琅从闻景晔寝宫的偏殿出来,扶正官帽,拍了拍略显褶皱的官服,没多大效果,又拍了拍,直到站在文臣中间的位置,他才停下动作,专心等着早朝开始。
“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