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微微阖上眸,手指轻动,不再说话了。

柏嘉良眨眨眼睛,看了看似乎在忙的公爵大人,又忍不住看向那个死寂的村落,眸中宛若落入石子的深潭,慢慢泛起低落和恍惚的涟漪。

从小在军营长大的她,其实早就见惯了死亡。

她曾亲手埋葬过同床共枕的亲密战友,打包她的遗物寄回了家乡;她也曾打过被参谋部称为“血肉磨坊”的硬仗,带领小队顶住了敌军三四次冲锋,为大部队的穿插拖了足够的时间。

那次的小队,十不存一。

她早就与极好的朋友经历过了许多次生离死别,却依然为陌生血族的死感到哀伤。

柏嘉良用力抿抿唇,看着公爵大人清瘦的背影,犹豫了会,迈步走向死寂的村落。

秦唯西回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泛起一丝若有所思,随后轻轻弹指,在小人类衣摆悄无声息地挂上一只小蝙蝠。

踏在湿润血腥的泥土上,柏嘉良找到了那个最先被苏醒的血族男子。

他仍然和刚才一样,面色苍白而骇人,身上衣服上沾满了血污,胸口塌陷了一大块。

他怀中抱着他的女儿,很漂亮很乖巧的一个孩子。

小女孩原本沾满血污的脸被擦得干干净净,又被换上了一条漂亮的公主裙,安详地睡在父亲的怀抱中,像一个瓷娃娃。

柏嘉良蹲下,凝视着那个小女孩儿干净的脸蛋,看了许久。

仿佛突然有了实感,淡淡的酸涩从胸口往喉咙涌。

她轻轻抚上了小女孩儿的眼睛,闭上眼,低声祝祷。

“愿你来世,一路平安顺遂。”

温热湿软的掌心中,是再也无法被焐热的冰冷和僵硬。

柏嘉良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口,缓解着心中淡淡的酸涩,再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