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都不知道吗?这不是骨折的基本常识吗?”甘小栗说着便三两下脱下短褂撕开,又简单搓成一长条,两头系起来在简行严脖子和肩膀上绕成一个圈,再把他的左手撘进去。“喏,这样吊起来不就固定住了吗,你别故意去动就行。”
“你很熟练嘛。”简行严夸到,见脱去褂子的甘小栗穿着一个马甲,一个窟窿套一个窟窿破烂不堪,又看到衣服下面他的身上没几两肉,不禁更加的爱怜。
“贫穷教会我生活。我们这种人投胎的时候可没有少爷您这样的好眼力,万里挑一的选了个好人家投胎,所以生下来须得学会活下去。”
“生下来,活下去吗……”简行严呲呲牙,他二十年的人生里可不需要这么严重的主题。
上午发生的命案和简行严被抓的事很快传到了简旌的耳朵里,虽然有“本头公出游”那次的铺垫,简旌这一次还是十分的震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儿子那样的草包断然是不敢开枪杀人的,他气的是英国人竟然故伎重演,又将儿子抓去了一次。
“什么,阿严他——他又被抓起来了”——”简夫人捂住胸口,两眼一翻。
简旌不想跟夫人呆在一起,跑进书房将自己反锁起来。值得庆幸的是,那个如鬼魅缠身的林育政此刻不在简府。他想找人聊聊对策,可周围没有人可以说话,从前阚荣在他身边的时候还能推心置腹,然而阚荣“失踪”了。
他坐在书桌前,伸手想摸出口袋里的香烟盒,不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
“简老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十九公啊,”简旌整理情绪,“您进来可好?”
“别绕圈子了。我听阿坚说,你儿子杀了他一个手下?”
阿坚是章亭会馆下属几个小堂口中一个的堂口坐馆,也就是老大,叫做“丧门坚”,白十九公断然不会用道上的名字称呼他,所以改叫“阿坚”。
南洋这边的民间帮会组织,多半跟洪门有关联,阿坚坐镇的堂口,自然也是如此。入会兄弟按级别从下到上依次在手臂纹上“兰”“竹”“菊”,这是因为创立门派的坐馆姓梅,特意避了他的讳。后来一代代坐馆在手臂上纹鲤鱼,不乏有从“蓝灯笼”一步一步往上爬起来的坐馆手臂上同时纹着“兰竹菊”三种花朵,另加一条鲤鱼。不过这一代坐馆丧门坚乃是帮派吞并的赢家,手臂上并无前三种花,直接纹了一只夺目的大鲤鱼。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简行严这孩子再顽劣,也不至于会惹上阿坚的人,更不会动手杀人。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