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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南未可料 猫十六斤 1769 字 2024-01-03

“老爷一定着急坏了。”简夫人抹着眼泪,握着简旌布满烟尘的手。

王富贵抓耳挠腮向夫人汇报说:“夫人,老爷一心想要保住厂子,拼了命要往火里冲,少爷和我拉都拉不住,那些工人只顾逃命什么都不管,都没有人帮忙救火。后来消防队来了,厂子也烧得差不多了,这些人又跑回来立刻就找老爷要赔偿。”

简行严打断他:“他们也很可怜,你别说了。”

回想起火场的情景,他现在还心有余悸。火势算不上大,但是小小的火柴厂在第一声爆炸当中就已经损毁殆尽。他到达的时候,红色的火光扑向他的脸,耳畔是幸存工人的哭喊声,还有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在这些杂音中简行严一直在等救火车的鸣笛声,从期待等到失望,在等待中他表现得有些木然,还不如王富贵来得积极。王富贵为了拉住一味要扑进火海送死的简旌,手脚并用拼了吃奶的劲。

“老爷,您不能过去!您绝对不能过去!”

王富贵的声音也是杂音的一部分。

简行严的行动力是在他亲眼见到路边一个正在痛哭的老人才被唤醒的。那个老人的年纪远比简旌大,身穿着破烂的工作服,应该是上夜班的工人,他的鞋已在逃跑中消失不见,光着的脚背上流着血,眼泪冲开了脸上厚厚的黑灰,留下两条白色的沟壑,沟壑连着他的法令纹,深深的刻进了简少爷的眼睛里。

这时有另外的工人过去要将老人从路边扶起来,老人不肯,顺势滚到地上,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嗷嗷的哭。他看到简行严一行,和刚才截然不同的以麻利的身手爬起来猛地冲过来。

“姓简的,我和你拼命!”

这声呐喊对简行严来说却不是杂音,他听得清楚明白,无从质疑。

老人撞向了他的肚子,手肘差点击中要害部位,简行严抓住老人的手、扳过他的肩膀,将他重重压在地上。

“我们是来救火的!”

那老人不听,在简行严手中不断挣扎,口中嚷着:“我儿子死了,你们要赔我儿子的命!”

“你先冷静点,再动我折断你的手!”

“我儿子死了,他死了没人替我养老送终,我也没法活了!”

不知为何,这样朴素粗暴似乎延续千年的父子关系让简行严格外动容。他再看看自己失去理智的父亲,终于发现一直高耸在自己面前的名为“简旌”的大山已经轰然崩坍。

“嬷嬷,给李医生打个电话,请他马上过来给老爷看病。”

——简夫人止住了眼泪,她斩钉截铁的话将简行严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再叫几个年轻力壮的,把老爷扶回房里。还有,劳烦嬷嬷亲自去一趟我二哥那里,把工厂起火的事情告诉他,叫他有什么需要这个家里的东西随便他使,恕我暂时管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