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苏被一盆凉水迎头浇下,顿时一个哆嗦叫他清醒过来,他脸朝下倒在地上,看不到自己的肩膀,只能从呼吸间嗅到肩膀上被烙铁燎伤的地方发出的阵阵臭味。他没有力气翻身,隔着地上的干草看到林育政的皮鞋还在不远处。
那家伙还没有享受完。
张靖苏麻木地想,已经感受不到皮肉的疼痛了。
“醒了?”林育政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清越动听,“我还是那句话,你愿意为菊机关效力吗?”
张靖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喝水,喉咙里仿佛填满了沙,他试着操纵声带,声带发出机械运转的声音,咔擦咔擦。
不愿意。
此刻张靖苏被人从一开始的密闭房间里带到一个更为宽敞的房间,三面墙壁,有一面是铁栏。这里是一间行刑室,其中一面墙上展示似的挂着各种刑具,一盏又大又亮的白炽灯自天花板降下,刺眼的光线强行冲开人的眼皮。张靖苏的两只脚被紧锁在墙上,双手挂着铁链,纵使倒地也依然无法移动双脚。手上的铁链被牵引着,他被迫支起上半身,在他的双臂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地方深可见骨,像是被人一刀一刀给剜出来的。凌迟,林育政知道这个词,他也知道好的刽子手可以割上九百九十九刀也不伤人性命,只凭最后一刀戳进心脏,他林育政是不是好刽子手不知道,但是他有的是耐心。
“今天是我让黄翀给甘小栗带话、约定的最后一天,我一定会让你活着把今天过完。我是个遵守约定的人,啊,这么多年了我都记得我和我妈约好’一定要混出个名堂’来,现在好了,只要甘小栗肯为了你交出他手上的实验报告书,我就算立了大功。这封报告书,我敢说就算在菊机关里都没人知道它的踪迹。这东西当时被美国人从石井部队偷出去,实验室的人都不敢上报石井,以为能偷偷将它找回,结果在宁波发生了变故,谁也没想到报告居然落到鼠疫患者手上,这名患者又偷偷将报告带到了南洋。好巧不巧,我只是在菊机关里听了一耳朵知道了这件事,结果竟然让我从江姵芝身上发现了线索,你说是不是天助我也。”
林育政停了停,又多了几分温柔的说:“当然了,要是你等加入菊机关,我也算立功了。最差的结果就是甘小栗不用报告来换你的命,我又不得不把你杀死。不过这样对我也没什么损失,我对你的心意,也不在乎于你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至于甘小栗,他手上的报告我总归是要抢在其他人,尤其是我那些日本同僚的前面弄到手。”
听他提到了江姵芝,张靖苏发出了呜呜的声音,那是一种痛入骨髓的悔恨,在江姵芝的悲剧中,张靖苏无意识地扮演了推动者。
林育政面对张靖苏的反应显得特别满意,他站在挂满刑具的墙下面,优雅地转动脖子,一件一件欣赏墙上的展品,嘴里感叹道:“这是东乡留下的财富。不过东乡那个人是个垃圾,他竟然沉迷于折磨女人,也不怕女人污秽的血液弄脏了自己的双手,话又说回来,那个蔡咏诗确实有几分才情和姿色,比起我家的江姵芝可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