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在他的身旁蹲下来,轻声道:“年时兄,你应该是广东人吧?我记得在你的家乡有这么一句话,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他们愈是欺辱你,就说明他们愈是忌惮你,你可不能随了他们的意。这双布鞋,还得踏进金銮殿呢!”
“就是”,易微也蹲了下来,用胳膊肘撞了撞蔡年时,“不就是钱么,我有钱,别说春闱了,就是拖到冬闱,我也养得起!”
这一下,一向稳重的霍子谦也跟着抹了抹眼睛,似乎很是动情。程彻大喇喇地拍了拍霍子谦的肩膀,笑道:“霍兄,你就别跟着掉眼泪啦!那边儿还没哄好,你这边儿再哭起来,那咱们都蹲在地上哭好了,哭到会试开始,还省了房钱呢!”
霍子谦和蔡年时闻言,都破涕为笑,霍子谦不好意思道:“我……我只是感慨……若是……若是……哎……”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和众人一起,将蔡年时搀回了房间。
一夜无话,第二日,正午。
这是近几日难得的自然醒,程彻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看向自己对面的床铺。
一如既往的整洁,仿佛没有被人使用过一样。
程彻垂头看向房间中央摆放的圆桌,惊愕地发现沈忘和柳七正头顶着头研究着案情,浑然忘我。
程彻腾地坐起身,徒劳地揪着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埋怨道:“无忧,阿姊来了,你怎么不喊我!”
“喊了啊”,沈忘也不看他,笑着答道:“你让我滚一边儿去。”
柳七眉眼一弯,笑意从眼角眉梢满溢而出。
程彻脸上一哂,努力转移话题道:“那……那易姑娘呢?”
柳七答道:“跟你一样,所以我过来了。”
沈忘再也憋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白皙的下颌向后扬着,被秋日的阳光映照得几乎透明。柳七看向他,不知为何忆起了那和雨水一同到来的栀子花。
随着沈忘的笑声堪堪停止,柳七的目光也从他的下颌,滑过修长的脖颈,落在面前的纸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