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放心,那小童被关在柴房之中,绝不会让他跑了。”
马车一路疾驰,停靠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宅院之前。这吴宅比之施宅要精致讲究许多,正门两侧悬着八盏极具匠心的嫩竹皮灯笼,在鼓荡的春风中招摇摆动,数名管事迎候在门口,面上皆有凄楚之色。
一行人走入院中,只见宏峻堂宇,重轩复道,四面抄手游廊,皆是外涂金彩,再覆以丹垩雕刻,绮丽非常。院中各色名花草木,相间盛放,庭院一角,一块巨大的太湖石玲珑而立,沈忘只看了一眼,便知是北宋花石纲遗物,是少有的仙品。
一路走来,众人皆目不暇接,饶是易微也不由得盛赞吴府建筑结构之精妙,不输将军府。待行到书房门前,众人的额上已是微微见汗,沈忘和柳七当先走入发生了凶杀案的书房之中。
易微这次学乖了,只在门口向内探了探头,就叹了口气,佯装镇定道:“断案之事,我并不擅长,我这就在宅子里转转,给柳姐姐搜集一些人证。大个子,你来不来?”
程彻本来也苦于对断案一窍不通,见易微相邀,忙不迭地点头。二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吴府偌大的宅院里。
由于楚槐安提前做了布署,是以沈忘和柳七是发生案情发生之后,第一个走入房间的人,书房中还残留着案件发生之时惊惧可怖的气息。
只见吴舒面朝下趴在案桌上,十指狰狞呈鸡爪状,显然在死亡的瞬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案桌对面的白墙上,有飞溅的血点,应该是死者口中喷吐的鲜血。而吴舒在趴伏的案几上,已经凝成了黏稠的血泊,可见出血量之巨。
固定了尸体的四至后,沈忘和柳七搬动尸体,将其平放于地面之上。吴舒的肢体已然僵硬,根本无法展平安放,他弓着腰,手脚徒劳地向前够着,仿佛想要从阎王手中抢夺所剩无几的生命一般。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可怖,甚至有那么一瞬,沈忘觉得哪怕是施砚之的无头尸体也比吴舒要安详一些。吴舒的肤色呈现一种难以名状的青紫色,青筋爆起,潜伏在诡异的皮肤之下,好像是无数蛆虫即将破体而出。而他的眼角和唇边都溢着血水,随着沈忘和柳七的搬动,沥沥拉拉地向下淌着,让他的表情愈发愤怒不甘。
沈忘不由得下意识移开了视线,柳七倒是毫无所觉,将一丸苏合香放入口中,便开始对尸体进行勘验。经过多次的合作,沈忘也已经熟稔尸检的全过程,是以一直在旁忙前忙后,为柳七打着下手。
柳七用力掰开吴舒紧咬的牙关,向口腔的深处看去,一板一眼道:“尸身痉挛,口鼻渗血,指爪僵直,肤色呈青紫状,的确是中毒而亡。可是这毒,却不一般。”
“怎么讲?”沈忘问道。
“肤色青紫,肤质干燥如纸,此为□□中毒之征兆;而口鼻有鲜血流出,全身皆有出血现象,此为鼠莽草中毒之征兆。”柳七将吴舒的裤子褪下,露出男人遍布血点的大腿,“这种密密麻麻的血点则是毒鹅膏中毒的征象,也就是说,这位吴舒吴大人起码身中三种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