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微闻言,激动地抓住了柳七的手,却发觉少女的手冰寒得吓人,双拳紧握,指甲直扣进掌心细嫩的皮肉里。跪在地上的刘改之则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心中的计较倾吐了个明白:“小人手中有一份账册,乃是蒋小姐交予我的,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生保管。此账册乃是阴阳账册,阳册放在明面上,随时等待上级府衙核查;阴册私下使用,记录了历城县衙催粮放款、税收舞弊、公差浮派、讹诈勒索等一系列贪腐营私的款项。”
“因此账册牵连甚重,关系巨大,沈县令初来乍到,小人也只是听说他屡破奇案,声名远播,便想试上一试,但这本阴阳账册乃是小人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敢轻易示人。蒋大人溺亡了,蒋小姐也是生死未卜,这可是蒋家人拿命换回来的证据,小人……小人这才存了私心啊!”
“那你此时为何肯将账册交出来?”柳七居高临下,冷冷地注视着趴伏在地的刘改之。
“沈县令为了此案都不惜身饲虎狼,我若再有踯躅,那还叫人吗!”
柳七无言良久,隐忍的怒意缓缓从眉眼间褪却,孤清凄寒的少女也逐渐有了属于人间的温度,她缓了语气,沉声道:“过而能改,如此甚好。”
一炷香的时间后,两位少年公子形色匆匆地走出当铺,直奔历城县衙而去。
很快,那份牵连了无数人命的阴阳账册便摆在了霍子谦的桌前。
“霍兄,此事就拜托你了。请你尽快将历城县衙催粮放款、税收舞弊、公差浮派、讹诈勒索等一系列贪腐营私的款项逐一核算,查实阴阳账册中隐藏的狗苟蝇营。在此期间,程兄负责保护你与沈兄的安全,而我和寒江,任你调遣,绝无二话。”
霍子谦激动地看着手里两本厚厚的账册,指尖颤抖个不停,竟是话都说不完整了:“我……我……我一定……”
“哎呀,书呆子你别废话了,你就说,几天能算出来!”易微一听霍子谦说话就急得脑门儿冒汗,催促道。
“六日!不……若是通宵达旦,不吃不喝,三日即可!”
“善,就许你六日。”柳七笃定道。
而此时,程彻守在柳七卧房的屋脊之上,谨慎而小心地观察着整个历城县衙的动向。自沈忘大病昏迷之后,整个历城县衙似乎回归了一种无法名状的凝滞状态。每个人都行在自己既定的轨道之上,燕隋大权独揽,维持着整个县衙的运转,仿佛即便没有沈忘诸人的存在,历城县衙也能运行得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