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贱皮子来到殷家之后,殷家的天就变了。先是邻居们开始议论纷纷,什么殷大状挣得都是不义之财,整个殷家只有殷夫人是大善人之类的闲话不绝于耳。到后来,邻居们竟是连名字都不喊了,择善被他们叫成了“算颠倒”,而堂堂正正的“殷夫人”则变成了“菀姑娘”,就好像拼命要和殷家拉开关系一般。再后来,京城里来了新县令,找状师的人就突然间少了一大半。往常踏破门槛的苦主们,此时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殷万福并不知道此间缘由,他只觉得这一切的改变都是由于南菀的到来造成的。而陈夫人一事,更加深了他与南菀之间的间隙。前些日子,陈其光的夫人曾登门拜访,请殷择善拟了一张息诉的状纸,润笔费多得惊人。
殷择善高兴得让南菀去市场上割了三斤的猪头肉,和殷万福痛痛快快喝了一顿。席间,南菀言语之间却与殷择善多有龃龉,似乎是很不满于殷择善所写的状纸。殷万福急了,儿子好不容易又开了张入了银子,哪轮得着这贱皮子指手画脚,便开口骂了南菀。
南菀没有回嘴,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与殷万福解释些什么,一旁的殷择善却冷笑一声,道:“怎么,我这小庙还容不下你这尊菩萨了!”
下一瞬,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便招呼在南菀的脸上,殷万福先是一怔,继而心中却升腾起一股难言的快意。贱皮子,该!
可那充盈着整个胸臆的热气消散之后,一阵寒意也随之袭上心头。为什么这南菀吃着殷家喝着殷家,夫君挣了钱,也不见笑意,反而起了嫌隙呢?她这般胳膊肘往外拐,又是为了什么呢?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贱皮子有了外心。
自那时起,殷万福就时刻注意着南菀的动向,他要替儿子好好看住这只狐狸精!
正堂中的吵嚷声更大了,从殷择善愤怒的叫骂声中,殷万福已经无比确定,这登门闹事的男子就是那贱皮子的奸夫无疑!
“打便打了,你待怎地!你这般破落乞丐,又能把我怎样!”
“怎么,你还想带她走!”
桌椅倾倒声、碗盘碎裂声响成一片,殷择善一声愤怒的呐喊声之后,一切便静了下来,安静到殷万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此时的他正奋力从床上磨蹭下来,因为着急,往常放在床下的布鞋不知被他慌乱间踢到了哪里,摸索了半天方才寻到。而这段时间,正堂始终安安静静的,连说话声也没有了。
而这时,一阵古怪的焦糊味儿却逐渐在鼻端弥散开来,而呛人的烟气也从虚掩的门缝间钻进房中,将他整个人团团包裹。殷万福彻底慌了,他连滚带爬地向房门处摸索,却听到长廊上传来奔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