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嫂嫂。”沈忘温声道。
在司宁的引领下,一家人顺着游廊步入正堂之中,虽说司宁自己言之凿凿地只是给沈忘下了碗面,实则正堂的桌上却是摆了满满当当的盘碟。沈忘震惊地发现,这家宴之上的菜肴竟然都是他自小爱吃的。虽然随着年岁既长,久居济南,沈忘的口味也和小时候有了不同,可家的味道终究是不会变的。
沈念也格外高兴,时不时起身为自家弟弟添菜满酒,就仿佛他失了双臂,只能依仗于他的照拂一般。吃到中途,酒酣耳热,沈忘也难得主动同兄长多说了几句话,沈念便愈发欣喜,把沈忘的碟子中的菜码得小山一般高。
饮尽了杯中酒,沈念对司宁暗暗使了个眼色,司宁便携着几位婢子悄然离席,掩了房门,正堂之中只剩下沈忘与沈念兄弟二人。
“无忧,兄长听闻海公一案你处理得不错。”沈念将一块桂花藕夹到沈忘面前的碟子里,顺带着望向弟弟年轻的侧脸。
闻言,沈忘的脸上泛起笑容,他的眼前又浮现出朱翊钧蹙着眉沉思的小脸儿:“皇上圣明,是仁德之主,我只是据实禀报罢了。”
“无忧,下次可未必有这番好运气了。朝堂形势波谲云诡,你毫无防备闯入其中,不能永远仰仗新君对你的好感。更何况,天子的好恶,永远是这世上最难揣测的东西。”
“所以,兄长的意思是……”绵密清凉的桂花藕在唇齿间化散开,凝成带着花香的甜。
沈念叹了口气:“之前,兄长曾想让你留在京中,和兄长一起勠力同心,守望相助。可惜,你不愿……亦不屑。现在想来,当初你的选择也并非就不好,也许济南府的确是更适合你的去处。可是,此番无忧你又因海公的案子回京复命,朝中暗潮汹涌,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今日同圣上对坐而谈,又引得多少人侧目揣度,你可知,你已然逐步踏入到你曾经拼命逃离的漩涡中了?”
酒气上涌,沈忘微微一笑:“这么说,兄长也知道我下午在宫中做了什么,谈了什么?”
“兄长毕竟扎根朝堂多年,又岂能闭目塞听至此。现在,只怕不仅仅是我,朝中有些耳目的大小官员都知晓了你在宫中的行程了。”
沈忘神色淡淡地停杯投箸,道:“无怪乎刚峰先生直言朝中皆是泥猪癞狗,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沈念登时头大如斗,他知道自家弟弟的倔性子又上来了。他本想劝沈忘快些离开京城这方是非之地,反正皇上交代给他的事务已了,他大可以快些返回济南,继续做他的逍遥县令。可看目前的情况,只怕他再劝下去便会起到反效果了,就冲无忧的性子,现在进宫朝小皇帝要个官职同朝中人斗到底都未可知……他默默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二人相对无言,各自想着心事,这时,房门却被突然推开了,司宁气喘吁吁地捧着肚子闯了进来。沈念赶紧起身,扶住自己脸色煞白的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