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沈忘回到蔡年时的家中,众人正聚在小院中吃饭。他默默地挤到柳七的身边,顺手拿起篦筐里的一个窝窝头,小口地啃了起来。
“诶,大狐狸,你怎么回来了?还以为你跟着沈家哥哥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呢!”易微把装着小菜的碟子往沈忘面前推了推,打趣儿道。
“就是就是,早知道让年时兄再蒸两个窝头了。”程彻缩回了还想再拿一个窝头的手,在桌旁的抹布上蹭了蹭。
蔡年时闻言赶紧站起身,又被沈忘拽住坐了下来:“年时,我吃过了,就是见大家还吃着有些眼馋。”
柳七侧转过脸,看着沈忘缓缓吞咽着的脖颈,径自盛了一碗薄粥放在沈忘的面前,轻声道:“慢些吃。”
沈忘的喉头微微一梗,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面上的平静,点了点头,又转而对蔡年时道:“年时,你同兵部的人熟悉吗?”
蔡年时赶紧应道:“倒是能说上几句话,沈兄,你要去兵部查案吗?”
“是,我想看看鸟铳兵的兵册,也不必多,只需密云道、永平道、蓟州道此三处即可。”
蔡年时思忖了片刻,道:“我这便去联络,沈兄,你何时想看?”
“若是可以,越快越好。”
而沈忘和蔡年时都不知道的是,此时兵部的一处库房内也是一片焦灼。一位吃得格外臃肿的小吏坐在长凳上,屁股上的赘肉垂坠下来,宛若严丝合缝的卡扣将他牢牢地扣在凳子上。他用双肘支着膝盖,十指无措地揉搓着自己肥大的脑袋。他的身后立着一个瘦小的人影,同样是愁眉不展,踱步个不停。
“不是我不帮你,可你想过没有,这份军单如果呈上去了,后果是什么?”瘦小男子苦口婆心道。
“我能有什么后果,我就是一看门的哈巴儿狗,上面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上面让传什么我便传什么,这……这罪还能波及到我身上?”肥胖的小吏抬起头,颇为不忿地叫嚷着,油腻腻的巴掌在面前的桌案上无力地拍打着,似乎每一声拍击都会带给他些许支撑下去的气力。
“你以为呢!?顶上的大人物是你能动得了的吗?真是查证下来,第一个被推出去的人就是你!你若是不怕死,你就交上去,别说我没提醒你。”瘦小男子放弃了劝告,用几乎威胁的语气道。
肥胖的小吏烦躁地直挠头:“那你说怎么办!你不是最有办法的吗!”
“为今之计只有……”瘦小男子在小吏的耳畔悄声说了些什么,却见小吏摇头如拨浪鼓,腮上的肥肉也跟着在半空中甩来甩去:“不可不可!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