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暗暗叹了口气,自己竟是连勘验尸体一事都忘在脑后,实在是不该。他赶紧跟在柳七的身后,顺着蜿蜒的山路向下走去,将那漫天的秋景丢在身后。
二人费了些时间在山下的树林里寻找走失的马匹,一路疾驰,向着顺天府衙的所在而去。路上所见所闻按下不表,只说在府衙的门口,沈忘和柳七见到了一位故人。
“姚大人!”沈忘翻身下马,恭谨而拜。
顺天府尹姚一元姚大人依旧如同记忆中一般端方肃正,长髯下藏着的是慈祥而宽和的笑容。沈忘等人在捧头判官一案中与顺天府尹姚一元、冀州总兵官戚继光相识,姚一元也在案件中对沈忘多有助益,是以故人相见,分外亲厚。
姚一元抬手虚扶了一下沈忘下拜的双臂,温声道:“沈御史、柳仵作,好久不见。”
略作寒暄之后,姚一元敛了笑意,神色严肃起来:“沈御史,本官听闻你因圣上遇刺之案正在彻查兵部的清勾册?”
沈忘点了点头,将将架阁库大火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只是隐去了小德子送信的一段。姚一元捋着长髯,表情有些复杂:“沈御史,有句话本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姚大人有话不妨直言。”
“这清勾之法实行已久,也的确有所弊端,不少官场中的蠹虫硕鼠也会利用清勾的漏洞从中牟利,而这种行径亦非我朝所独有,自古以来便难以杜绝。这曲管勾利用官职之便,从中牟利,有错在先是不假,可这错误真的就大到非死不可吗?”
“更何况,知道沈御史要调查皇上遇刺一案,张首辅早就放下话来,要诸位大小官员一力配合,哪怕存在疏漏,惩处的大小轻重亦可商榷。可是这曲管勾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烧了文册自焚而死,是不是有些……过犹不及?”
随着姚一元的话语,沈忘的眉头缓缓蹙了起来。难道是他查案的行为太过高调,促成了曲青青的惨死……亦或者是另有他人在其中雪上加霜?
姚一元叹了口气,惋惜道:“再加上这曲管勾年纪尚轻,又没留下子嗣,曲家三代单传,到他这儿算是断了……实在是……哎……”
沈忘只觉一股寒意顺着地面攀上后背,直冲颅顶:“姚大人!”他的声音有些大,震得姚一元惊讶地望向他:“您说曲青青没有子嗣?”
“是啊……”
“您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