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不过长我几岁而已,何出此言呢。”穆惟桢露出个虚与委蛇的笑,轻声道,“朝中可离不得丞相。就连我这次前来,也是有求于裴相。”
裴信没在朝中,风声却听到不少,从穆惟桢进门的那一刻便料到他是因何而来,也不多言,只挂着抹翩翩的笑意。
“噢,什么事情能烦扰到楚王呢?”
“我听说,陛下原本要让凉州息慎去平定灵州的乱党。”穆惟桢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温声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改了主意,把这个差事交到了我的头上。”
裴信略有不解,沉吟片刻才道:“难道楚王不想为陛下分忧吗?”
穆惟桢顿时抿紧了唇,面色肃然:“当然不是。我在荆川多年,哪有征战西北的经历,是担心办不好差事,辜负了陛下厚望。平复苍麟军叛乱是重中之重,岂能儿戏,裴相一定也不愿看到不妙的结果,这件事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裴相上陈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
裴信面露难色,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带怜悯地瞧着他:“君无戏言,这件事怎么轮得到我说话。”
穆惟桢心中冷笑一声,暗嘲这人还真装得像个局外人。要不是当康长公主说漏了嘴,他就真以为此事是穆献琛的旨意。
“裴相,本王不妨在此跟你说几句真心话。”穆惟桢眉间紧锁,长叹一声,“若不是为了国丧,我一辈子都不会再靠近盛京城,唯愿百年之后老死在荆川故地。你何苦要把我卷进朝政里去呢?”
“息慎是震慑达戎的利剑,平乱的事情只能交给别人去做。”裴信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冷淡阴郁,像是撕下伪装恢复了本来面目,眸光利如鹰隼,冷声开口,“楚王的确是不在朝廷太久了,不然你可看看这满朝文武,有哪个能堪大用。”
穆惟桢微怔,嗤笑道:“裴相莫不是在说笑,国泰民安,总不会缺了贤才。”
“贤才?”裴信轻笑出声,半真半假地说,“是贤在门第家世,还是贤在会见风使舵,趋炎附势?楚王未免太高看某些人了。”
他的话里明显带着对世家的讽刺。穆惟桢一时间愣在原处,不想他出身世家,竟然也会说出这等离经叛道的话。
“楚王稳重,一眼便知是个胸怀韬略的大才。”裴信温润地笑着,风轻云淡地说话,“此番前去西北,必然能够凯旋而归。到时候我还要沾楚王的光呢。”
穆惟桢知道再无回旋的余地,闭上眼,轻呵一口气,吐出些微白雾,不带感情地回他:“裴相言重。”
“哪里的话,我有件要事托付给楚王。”裴信温温柔柔地交掌,象征地一礼,“还望楚王卖我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