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亡如何?”
姜拂抿唇一笑,面庞迎着清亮的霞光,道:“主公用兵如神,亲率咱们冲杀,士气高昂,杀得达戎抱头鼠窜。只有几人受了轻伤,不碍事。”
兰庭卫正在山谷间收拾战场。林晗定下心神,居高临下地展望。
“他呢?”林晗轻声开口,话音淡得像是阵微风。
姜拂一时垂眉苦脸,忧惶丧气:“恐是伤了元气,下马歇息去了。”
林晗道:“我去看看。”
平心而论,林晗不信鬼神,这会却有些疑神疑鬼,担心受怕,唯恐裴信身边真绕着些不干净的东西。
他匆匆告别姜拂,径自到了军中。守卫却说丞相不在,带着几个人登高看太阳去了。
林晗挑了匹马,沿着崎岖山路左拐右转,终于找见人影。裴信坐在那乘辇车里,四面帘子都束起来了,云间金辉披落在他身上,玄黑袍服映成耀目的白。
他催马到他跟前,看见裴信瞭望着浮动变换的云海,面庞温润,含着些期冀憧憬的笑意。
林晗不知他在期待什么,莫名不愿打扰,只是勒马,静静立着陪他。
裴信道:“这里的云海日出不及空山好看。”
林晗捏着鞭子下马,站在辇舆旁问:“你还冷么?”
他却前言不搭后语,看向林晗淡笑:“过来,给你瞧个把戏。”
林晗说不出话,心窍像是被什么堵住,窒闷压抑。他默然登上车辕,与他并肩坐着,回首朝天际眺望,云卷云舒,朝阳丹红如血。
裴信摊开手掌,向他示意。林晗咽下一口唾沫,闷声道:“什么都没有。”
那人发出阵轻快的笑,手掌探到他鬓边,飞快抓捏一下,竟然凭空变出件小巧物事,拿给林晗看。
林晗垂下眼帘。原是块果核似的糖。
糖纸皱缩干瘪,灰扑扑的,一眼便知不能再吃了。
林晗鼻子一酸,别过眼睛:“你给我干什么?十多年了,这颗松子糖早就不能吃了。”
裴信拈着糖块,感慨道:“给你看看,我一直都留着,不舍得吃掉。”
林晗摇摇头:“它就是一块糖,过了时机就不能入口了。”
他没来由想到,世间万事也是一样,错过便没有了,只余下遗憾。
有人回头是岸,有人却执念难消,抱憾终身。
裴信从袖中取出一物,道:“拿着,里面是解药。”
林晗循声去看,他将那颗糖藏得无影无踪,掌心躺着块双莲并蒂白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