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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关上隔门,提高音量的时候,还能与扶谦对上话,并非与扶谦真的居于一室。

可这些,谢湛看不到。

他定在原地,脑中闪过扶萱邀请他去丹亭、施救谢原、攀上扶昀的背、熟练迈进百花楼、拍谢原肩上落花、扯自个袖子、扑他身上……种种场景。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他心中将将破土的欣悦,像突地遭受了沉重打击,怯懦地往来处,极速躲了回去,瞬间就消失地无踪无影。

他恍然大悟,扶萱对他的几番依赖,并非独有。

在恐惧横生的环境中,她若是害怕,对每个认识的人,她似乎都会如此。对他、对她的兄长、她的堂兄,甚至,或许,还可以对毫无关系的谢原。

喜爱饮酒、出入花楼、与旁的男郎举止亲密……

那些关于她行事放浪的传言,这时飘进来谢湛的脑中,与他的记忆纠缠在一起。

他不禁再次疑惑,她这般,行事无规无矩,往后掌管这规矩无双的谢家宗族,当真可以么?

夜凉如水,凉不过谢湛眼底的冷意。

谢湛黑沉着脸回了自己的院子,在经过那个蛇罐时,他摇头自嘲一笑。

想太多。

翌日,明月山庄正门。

管事领着众人,神色恭敬地垂首站着,送别谢湛与他的准夫人。

谢湛用折扇掀起马车窗帘一角,在缝隙中看了一眼,扶萱搀着扶谦的胳膊十分缓慢地朝扶家马车走,眉眼带笑,一副亲昵。

根本没往他这处看上一眼。

他一时竟然想不明白,自个来这明月山庄一趟,究竟是来作甚来了。

他轻嗤一声,收回折扇,冷声开口:“石清,你还杵着做甚?”

这样的语气,不难听出满满责备的意味。

车辕处的石清脊背一凉,待反应过来,公子这是不等扶家了,只好扬起马鞭,驾车往前。

扶萱见谢家马车突然离去,吃了一惊。

本想开口喊一声“谢公子”,可一想到还有山庄如此多人在场,只好作罢,抬手朝着谢湛的马车背影挥了挥。

暖风吹拂间,落尽梨花春已了,倏尔,又是半月过去。

“白籍”改“黄籍”之事,并未因云裕山庄的打人事件这一小小的意外便搁置。

余家背靠皇后,因有太医诊断而免了打人的罪,旁的人,却没有这般手段和幸运。

“杀鸡儆猴”的目的不仅没达到,反而让此政策的执行力度愈加增大。

太尉扶以问手段强硬。

他不仅要求左民,在清查白籍户口之时,记录地比此前更加详细。还派兵士护送每一个前去登记户口的官员,且责令士兵不可离官员的身一步,若是遇有违抗者、不配合者,士兵们可即刻行武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