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嘭的一下,变成了一只通体透亮的玉环,从半空中重重摔下,碎成了渣子。
符子缙慌忙跪在地上去捡,用手心去拢那一摊怎么都不会恢复成原状的碎片。
鸿诏出现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的恶疯狂蔓延。
沈衣就在他怀里,沈衣又变成了沈宜君。
符子缙愣愣地低头看沈宜君,看到母亲那张郁郁寡欢的脸。
这样的神情却在目光相接触的那一刻瞬间收敛,沈宜君说:“娘不后悔生下你。”
这是回忆,还是梦境?他的母亲……是这样的吗?
母亲那样的神情,是他的想象,亦或是确有其事?相依为命的那些年,母亲究竟是笑着的,还是丧着脸?
他的出生,真的没有让母亲后悔吗?
转瞬间,眼前又变成他当年科考归来时,小院里挂满的白绫与白纸灯笼。
他到处找,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他急得哭出声。
他跪下去求大夫人,一下一下地磕头,大夫人说他母亲染的是疫病,尸身要即刻处理,免得染到活人身上,所以不能让他去见沈宜君最后一面。
他没能再见到沈宜君。
几百年来已经变得模糊的记忆却在梦境里重演了无数次,在他结痂的伤口上撕开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反复地掏挖。
然后他的视线越过院子里的白幡,越过围墙,看向沈宜君生前最常看向的那片天空。
符子缙终于醒了过来。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睡了很久,但是睡着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做梦。
梦的内容像是在色板上随意泼洒的颜料,没有规律、没有逻辑,只是让睡眠中的他精疲力竭,即便是醒来却依旧感觉累得睁不开眼睛。
他感觉自己的脸湿湿的,一抹果然被眼泪糊了一脸,想来眼睛现在也肿得像个金鱼。
他挣扎着坐起来,疲惫地扫视周边的环境,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在霍成枫家里。
而霍成枫,就坐在床边。
符子缙下意识就想扑过去,如同往常一样叽叽歪歪地跟霍成枫撒娇。然后突然,他想起来:霍成枫已经都知道了。
于是符子缙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感到无所适从。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心脏像是缺了一块的那种感觉。
霍成枫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于是即刻转身看向符子缙。在看到符子缙醒来之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