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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把戒尺甩得啪啪作响,“斗鸡走狗,不学无术,爹娘送你们来这儿念书,你们这样子,对得起谁?站外面去!”

为首的杜庆置若罔闻,摇着扇子踱进来,大马金刀歪靠在椅子上,一面抖腿,一面朝门口几个踌躇的人使眼色。

这一伙人中,好几个都是远房的旁支亲族,比不得本家富贵,平日里仗着这位杜家小少爷,都横行惯了,只是今天踢到老秀才这块铁板,碍于杜家是大户,尊师重道几个字架在头上,不敢胡作非为,只好顺从地耷下脑袋,磨磨蹭蹭朝外走,在檐下站成一排,老老实实面壁思过。

那杜家少爷见状,手指比在唇边,得意地打了个唿哨。

老秀才见此状跌了跌脚,人在屋檐下,到底也只好作罢,长叹一声,继续念起老掉牙的课文来: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事虽殊,其理一也……”

铜钟响起,散学之前,老先生又点起严霁楼,盛赞其几日前所作文论,称其是“犹矿出金,如铅出银”。

能让一位心怀怨气的落榜老秀才说出这句话,是很高的评价了。

严霁楼坐在底下,倒是神态如常,脸上并无半分骄色。

只是这话一出,立刻惹得那么一群人眼热起来。

把不悦挂在脸上最明显的,就是这位杜家少爷,老秀才前脚走出大堂,后脚此人便回头,一脚蹬在旁边的凳子上,细眼睛凉凉眯起,食指指节叩了叩桌面。

“哎,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才来。”

严霁楼头也不抬,把书笔装进竹箧里,收拾东西准备去后舍。

此时快要到饭点,学堂人也都散了。

见杜庆从门里出来,外面罚站的那群狐朋狗友立刻围上来,揉着膝盖大骂:“老东西可真能嘀咕。”

杜庆没说话,一直目送严霁楼走出长廊,转过拐角,脸上的神情也愈发难看,眉头紧皱,问左右:“这娃是哪家的小子?”

“谁?”

杜庆一脸不耐烦,“还能有谁,当然是老东西赞不绝口的那位了。”

“哦,你说的是严家那小子……”

“听说之前是在南方上学,他哥才死,他就赶回来了,不知道是急着奔丧,还是舍不得家财。”

“他家有什么财呀,穷得叮当响。”

“那是你不知道,咱们这位同窗,还真的……不一般。”

“啥不一般?他家里倒是有个嫂子,确实听人说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