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画才画到一半,这样就放弃,那颜料和笔墨不都浪费了吗?”
绿腰是个节俭的人,听了这话,当即就被戳中了,犹豫着说:“要不,今天画完,以后就别再画了。”
严霁楼站在帘外,压下翘起的嘴角,郑重道:“嫂嫂说的正是,今天便只画这一回。”
“那你进来吧。”绿腰不情愿地说。
严霁楼进到房里来,手里抱着一堆丝纨还有颜料画笔,“上次的鼠毫笔嫂嫂不是说太软了吗,我便从那些哈萨克族人那里,买到一些狼毫,给你重新做了一支,试试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想:罢了,他的初衷也是为了她好。
学东西的时候他是半个夫子,自己扭扭捏捏,反倒落了下乘,何况已经跟着他当学生这么些天了,长短不在这一时。
于是收下笔。
严霁楼挪开镇纸石,将宣纸展开,上面正是昨夜画一半的秋山晴岚图。
漫山黄叶,清泉白石,烟云出岫,虽然只成就一半,却已经可窥全局瑰丽,更难得的是,笔墨间隐隐透出孤高奇逸之气。
“这里,用笔太随意,失了力度。”严霁楼指着画上某处说。
受益于刺绣功底,绿腰的画也学得极好,尤其是在构图和配色方面,但是下笔有时还稍稍有点失控,她怕毁了画面,便问严霁楼:“是这样吗?”
严霁楼上前,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恣意挥毫,在纸上长铺一笔。
绿腰赧然,严霁楼竟像没有发现异处似的,还低头看她,下颌几乎碰到她额头。
绿腰想起白日里老族长所说,心中莫名有怒气,推开他,“我不画了。”
严霁楼:“为什么?”
绿腰不说话,严霁楼却极有耐心等她开口,这种时候,总是他占上风,绿腰先忍不住,这回也是一样,正色道:“我不想别人说我的闲话。”
“嫂嫂行得端走得正,问心无愧即可,何惧流言蜚语?”
绿腰听了这话,坐到炕上去,冷冷道:“反正我就是不想画了。”
寡嫂少见地任性,严霁楼也无法,不过他自恃棋高一着,“既然如此,我画了寡嫂日后临摹便是。”
绿腰轻轻说:“日后也别画了,我不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