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声答应,却并不看他,小心的姿态里除了躲闪,还有防备。
他心里一滞,难道太快了吗?
从前他指挥哥哥追她,那才是运筹帷幄,游刃有余,现在轮到自己身上,反倒患得患失,裹足不前了。
他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太磨人。
严霁楼起身,把手浸在冰凉的井水里,擦干后理了理袖子。
“周礼的马车快过来了,我在外面等你。”
这就是不容她再犹豫了,绿腰想,去见见世面也好。
须臾,周礼的马车赶到,绿腰梳洗好,从门里出来,穿着件白绫对襟小袄,下身着四季团花翠蓝缎裙,头发挽了个堕马髻,银簪裹在浓密的发间,末端垂下的绒线流苏随着走动轻轻晃荡。
严霁楼那双幽深的黑色瞳仁一亮。
“很好看。”
绿腰被他的目光搞得有点不自在,赧然道:“都是妆扮的功劳。”
原来她本身就肤白,头发又浓密,虽然五官的量感算不上大,也不是特别精致,但是胜在脸小,骨相清秀,所以格外耐看,这会儿妆扮了以后,把眉尾描长,眼线上扬,点上红唇,就多了惊艳。
严霁楼倚在门边,不肯与她让路,绿腰不自然地垂下头,催促道:“咱们走吧。”
严霁楼要伸手来扶她,绿腰笑道:“我又不是大小姐。”然后灵巧躲开。
就这样,这场让绿腰犹豫不决的宴席最终还是去了。
幸好,席上只有几个人,都是周家的亲戚,算是家宴,席间又有周礼长袖善舞,不至于需要特别周旋,吃得还算尽兴,完毕已经是傍晚了。
回家路上,天色苍茫,迷路了一般,路越走越远,行到中途,看见前面方向不对,绿腰警惕起来,“这是要去哪儿?”
“听说底下有南方来的行脚商在过会呢,咱们去看看。”
这些人叫南北贩子,每年秋季乘船从南往北而来,满载南地的特色货物,等开春回去,再把北方的特产运至南方。
“你应该事先告诉我。”绿腰因为他的先斩后奏感到恼火,坐在那里生起闷气。
“说了就不算惊喜。”严霁楼面不改色。
“不说就是惊吓。”
“那嫂嫂吓到了吗?”
绿腰说:“那还不至于。”
严霁楼被引笑了,“那就对了,凡是大胆的人,怎么会怕夜里呢?”
如严霁楼所说,货场架势很大,摆在一个悬崖边的小镇上,底下就是万仞高山,秋天的高原,黑魆魆的,落叶杂飞的广袤森林,变成秃树灌木横生的可怖荒坡。